當我眼睛死死盯著他二人在空中鬥得不可開交時,卻絲毫沒發現一把利劍橫在我脖喉下。
愣了愣一看,是那孰湖。
我忍不住輕笑,“你何用花這些力氣?我不過是將死之人。”
我沒有說錯,窮奇血毒已入骨至髓,我命已快絕。
可孰湖卻將手中力道下得更深,鄙夷地看著我道:“我不能縱任君上再因你誤事,我們等待這次反撲已經等了萬餘年,若再節外生枝,老臣無顏麵對先君……”
那天空中盤攪的黑龍見孰湖對我如此,不由得想扔下戰況衝下地來。可孰湖又立馬鉗製住我,對著那黑龍大聲念道:“君上!你莫要再放錯!萬萬要殺掉不周掌門!老臣自知對不起你!可我不能再讓她留在世間……她死之後,老臣自會了斷以報君恩……”
我心道,孰湖果然是忠臣良將。可你若真想找死,也不必要拉上我罷?
說罷那劍勁風一來,就要刺中我的喉嚨,我卻不知道就從哪裏來的靈力,一把赤紅鳳火又從手裏燒出,這次竟就將孰湖委實燒得痛徹。可憐他不停的驚叫,不停的拍打,可那鳳族真火並非兒戲,他躲不過一死。我冷眼旁觀他在地上好不痛苦地摸爬滾打幾圈,腳一伸便再不動了。真火卻還在自顧自的燒著,好不起勁。
我茫然看了自己慣於出火的左手,奇怪道我如今仙力寥寥剩餘無幾,怎麼還會有靈力將鳳族真火引出?
除非……
心念不妙間,我忙拉開胸前衣襟一探,那顆閃著青黃色靈光的珠子就被我拿了出來。
我呆了——
這不竟是蹄烏犼的內丹麼……
沒來由的一聲好不陰邪的聲笑,再看向四周時便見了遠遠站著的阮玉。
“哼哈哈哈——”
佛家語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我青鸞初音若是苦,絕不是苦病,也斷不是苦死,而是苦我已命不多時,司淵我是再沒福氣長相廝守的了。
可若說阮玉,最苦的莫不就是求不得麼。
苦戀情深,求而不得。
彼時遠遠地見她臉上雖是笑著,眼裏卻苦得令人心慌。她一眼就望破了我手裏是為何物,繼續陰沉笑道:“原來他竟把內丹都給了你,他是不打算活了麼?”
我手指擷著這珠子,司淵剛剛抱著我的暖意仿佛又涔涔而至。內丹乃是仙靈至寶,是修為的證見,唯有近身才能護己。呆了半日也說不出來半句,好似魚刺哽在喉間,胸口又酸又疼。
我惶惶抬頭,看空中依然鬥得風雲電掣的司淵與白隙。可是司淵……你竟為我做到這地步,連這內丹都給了我麼?
阮玉也抬頭看著他們半晌,就含淚一笑悵然道:“也罷。他既然求死,你也不要想獨活。我這便助你可好?”
我心裏一顫。
呆怔間,看著那曾經將我打回原形的紫寒弓箭又從她手裏張開來,我深信隻須一箭,我必一命嗚呼。
一切為時已晚,我輕輕地閉上眼。
該來的總會來,我躲不掉,亦不想躲。此劫就算不是因我初音而起,但能以我了斷,我覺著已足夠。
流光的時間就在那一瞬間凝固了,萬籟俱寂。待我覺得兩耳充斥的忙音過於悠長不堪,再睜眼時卻委實淬不及防。
阮玉射來的箭竟就射中不知何時擋在我麵前的蹄烏犼,從後背直插出胸口,頓時血流入注。
“不————”
我聽見自己聲嘶力竭的呐喊,睜大著不可置信的雙眼。
這般穿心之痛,蹄烏犼已然再撐不住。那鬃毛鱗片再不鋒利如斯,他隻慢慢喘了口氣,顫巍巍的身子在我眼前晃了晃,終於重重地摔在我麵前的地上,變回了司淵的摸樣。
司淵沒有了內丹護體,毒箭穿心,就算修為再多,恐也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