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方興未艾,命身邊隨了過來的幾個才子文臣做了幾篇頌賦,正一一看著,突見身邊楊煥眉飛‘色’舞地,眼睛不住往外麵看,自己便也順著瞧了一眼,這才發覺他眼睛竟是盯著遠處那條甩動的紅布條在轉,心中有些奇怪,便順口問了一聲。楊煥撲通跪了下去道:“不敢隱瞞皇上,實在是這幾日臣的內子臨盆在即,方才臣的家人在外用紅布給傳消息來了,說是生了個兒子!”

仁宗啞然失笑道:“你這兒子來得倒真是時候。”

楊煥磕了個頭,笑嘻嘻道:“可見皇上乃一代仁君,這才連母腹之中的小兒也知曉挑皇上來的時候出來,好沾些皇上的福澤。”

仁宗雖知曉他不過是順口拍馬,隻聽著心裏也是舒坦。楊煥借機道:“皇上才高,可否為我小兒賜個名?也不枉他如此有眼‘色’。”

仁宗方才正被那幾篇詩賦勾出了些興致,聽楊煥如此一說,欣然點頭,問了他楊家的排字,沉‘吟’片刻道:“這世字乃你楊家排輩下來的,朕也不宜變動,賜個後名為凱吧,盼我大宋軍隊早日平定西北邊陲,凱旋捷報。”

楊煥念了聲“世凱”,讚道:“皇上起的,果然是個絕妙的好名。臣代我家小兒叩謝皇上賜名之恩。”

邊上群臣見皇帝竟親自為楊煥的初生小兒賜名,俱是‘豔’羨不已,紛紛讚這名字起得好,仁宗自己也是頗覺得意。一眾溢美之聲中,站在人群裏的徐進嶸麵上雖無大表情,隻眼裏卻是掩飾不住的黯然之‘色’。

眼見日頭已是過了正午,便下令起駕回了。楊煥雖是恨不得立刻‘插’翅回了縣衙,卻也隻得隨了大隊,恭送皇帝禦駕出了青‘門’縣境,與百姓們一道山呼萬歲,叩拜送別,直到那浩浩‘蕩’‘蕩’的隊伍消失在視線裏,這才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抓過了一匹馬翻身上去,飛快地往縣衙裏趕去。

楊煥趕回了縣衙幾乎是跑進了後院,待氣喘籲籲地要推了‘門’進去,卻是被孫媽媽給攔住了,兩人在‘門’口爭執了一會,聽見裏麵傳出了許適容的聲音道:“孫媽媽,叫他洗手更衣了便進來吧,不礙事的。”

孫媽媽如今對許適容的話也不大不敢遵,雖仍覺不願,隻也得應了一聲。楊煥二話不說急忙跑去照辦了,一陣風似地又旋了回來,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進去。繞過隔間,便見到許適容頭上包了塊帕子,正躺在塌上,衣襟一半打開,身邊臂彎裏躺了個小小的人,正在不住吸‘奶’。

楊煥呆呆看了半晌,自己嘴裏竟也是咕咚一聲咽了下口水。惹得許適容忍俊不禁,低聲笑道:“你傻了?怎的呆呆地不動?”

楊煥趴到了‘床’頭,盯著那正咂巴著嘴的小人看了半晌,伸手動了動下他‘毛’茸茸柔嫩的小耳朵,這才抓住許適容一隻手道:“嬌娘,都是我不好。你獨個在這裏受苦生咱兩個的娃娃,我卻是在外麵。當真辛苦你了。”

許適容見他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自己,裏麵滿是掩飾不住的心疼和歉意,心中便似溢滿了暖流,柔聲道:“孩子出來前是有些痛,出來後那痛便都忘光了,沒覺著多少辛苦。”

楊煥親了她手,又盯著她懷裏那正閉著眼的娃娃看了會,見他應是吃飽了,卻仍是叼著她□吐進吐出的,‘弄’得那裏紅‘豔’潤澤地汪濕一片,自己又是咽了下唾沫,忍不住小聲道:“不是有‘奶’娘嗎?你自己不用喂了。”

許適容笑道:“我自己的孩兒,我想叫他吃我自己的‘乳’,以後也知道心疼我這個娘呢。”她沒說其實隻是她不願叫自己的兒子吃別人的‘奶’水長大,且那兩個‘奶’娘來得早了,雖一直在擠‘乳’汁到如今,隻她曉得必定沒自己的‘乳’水來得有營養,這才拒了孫媽媽,一定要自己哺‘乳’。孫媽媽拗不過,便也隻得由她了。

楊煥突地展眉笑道:“我給咱孩兒從皇上那裏求來了個名,聽著當真不錯呢。”見許適容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遂得意洋洋道:“世凱,你覺著如何?”

許適容念了一遍,那臉‘色’便是綠了,心中怪他多事,張口剛要說換個名,突地想起是皇帝欽賜的,換是換不得了。見楊煥那臉趴在自己麵前一副等著要她稱讚的樣子,鬱悶了半晌,這才無奈道:“果然……是個好名。隻這名是皇上欽賜的,平日裏叫喚了怕折了福,給他起個‘乳’名吧。我覺著嬸子家的喜姐慶哥的叫著就不錯,咱孩兒就叫平哥吧。我也不盼他往後如何,平平安安一輩子便是最大的福了。”

楊煥讚道:“果然還是娘子心細。我怎的就沒想到這層?都依你的意思了。”晚間便是賴在了屋子裏不走了。

轉眼許適容已是出了月子了。京中太尉府裏也得了孫媽媽的喜報,知曉得了個小子,老夫人和薑氏那歡喜就自不必說了,若非路途遙遠,恨不得‘插’翅飛了過來親自看下。

許適容這日收到了京中太尉府和自己娘家一道捎來的東西,都是些補品和孩子用到的物件,滿滿登登差不多裝了一車,有些是府中二房那裏送的,還帶了封書信過來,說是那顧氏托了要轉‘交’給她親自啟封的。

許適容拿了那信,想了半日也是想不通自家那位嬸子為何要給自己單獨來個信,待回了屋子裏拆開看了,一下卻是心‘潮’起伏,半日裏怔怔地回不過神來,心中又有歡喜,又有悵然,還有幾分連她自己也品不出是什麼的滋味。正低頭坐著獨自想心事,突覺自己身子一緊,已從後背被人緊緊抱住了,一雙手已是探上了她‘胸’口,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