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的河燈小心翼翼地放在河水上,許是我的燈太沉了,許是我不懂放燈的規矩,反正我的燈在河上歪歪扭扭行走一段後,最終抵不過別人燈的擠壓和河水的滌蕩,傾巢而覆了。我看著祈映那盞雪白的蓮花燈在水路上走得穩穩妥妥,直到和別人的燈彙成一條燈河消失不見,恨得我咬牙切齒,心生暗恨。
“你的燈怎麼走的那麼穩?我的怎麼這麼快就倒了?”
他麵有得色地寬慰我:“我若是那掌管河燈的燈神,我也會讓你的燈倒了。想想,你那燈上的名字,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一起看顧著這麼些個人卻隻完成了一個人的心願,多累啊?!不如讓你的倒了,有照顧你的那份兒精力能看顧別人的十個二十個了。”
我一想,也是的。正要放下心來,他卻說了一句把我氣得七竅生煙的話,他說:“虧你還是個神仙,連仙法都想不起用。”聲音不大,我卻聽到了。
啊啊啊,我就是那青丘城裏笨的有名的豬妖!不,我比他還笨上十分!我用我的狐狸頭一下一下撞著祈映的胸脯,懊惱不已,恨不得將他撞出個洞來。
月華如水,照在水中的燈河上,兩相輝映、天地相連。我問祈映:“祈映,這‘乞巧節’是個什麼節?”
“乞巧節,在凡間的有些地方也叫‘女兒節’,是每年的七月初七,為了給天上的牛郎織女搭鵲橋相會而設的。每到這一天,女兒們以五色線穿九尾針,誰穿的快,誰就是那手巧之人。”
我吐了吐舌頭,多虧我不在凡間,不然以我的笨拙程度,最後一個一定不會是別人的。“哦,那牛郎和織女的段子我是聽說過的。不是說他們早就得到西王母的諒解在天庭居住了嗎?我聽我大哥說過,他們那麟兒和他是同袍呢。”
祈映解釋:“凡間的人又不曉得。再說,他們現在如此的鬧騰,早已不是要搭什麼橋了,隻是給自己找個熱鬧的理由罷了。”
“哦。”這我倒是懂的,我們幾個就經常找個由頭熱鬧一下。“哎,你的河燈上寫了我的名字沒有?”我明知故問著,單想看他怎麼回答。嘻嘻,我不是喜歡聽段子嘛!
他沒有看我,用眼睛看著遠處的燈,就好像能從成千上萬盞燈裏找到他那一盞似的,然後輕輕搖頭,說:“我的燈上隻寫了一個名字,是位故人,已經不在了。”
“嘖嘖,定是個姿貌絕異的女子,與你有過一段飛沙走石、撼天動地的戀情吧?”我一邊假裝暗自感歎、一邊偷偷拿眼打量著他。
他啞然失笑,拿手一敲我的腦袋,說:“你這狐狸頭裏,一天天淨想著些什麼?”
“不是女子,難道是一名男子?!”我撇撇嘴,哼,別當我沒瞧見。
他不答我,反是回過頭來幽幽看我:“赤燭,記住,情之一物,於我天庭是最奢侈的東西。你看的那些故事段子,都是騙人的,沒有哪個男仙會將心隻戀著你一個什麼也不想,男仙們都是誌在四海的,你若想將他栓在你的衣服紐襻兒上,他就想離你越來越遠。神仙的一生,幾十萬年都是有的,神仙的情,於我看來,就是搭個伴兒走一程。免得一個人太淒苦。”
我略顯惶惑地看他,因為,我有些不懂。連帶著也看不清楚麵前的這位一身浩渺紫氣、尊崇無比的上仙了。混得久了,我原已把他當成和我一樣的人了,現在他又好像離我好遠的站著,我怎麼貼也貼不近。那秋狄的命格簿子裏不也都是愛恨情仇的嗎?我實在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