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煉愛人間
第四十四章昆侖
我叫曹緋塵,我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好姑娘。
首先,我長得還是挺不錯的。白淨粉嫩的臉、水汪嫵媚的眼、雪白整齊的牙、烏黑水滑的發,眉心一點俏皮的朱砂痣,不說眉目如畫,也夠得上婉約清秀了。
再來,我為人和善、吃苦耐勞、尊敬長輩、愛護弱小,從來都是見人笑七分,忙前又忙後。
從上麵我說的這些,大概能看出我是個人見人愛的姑娘。
遺憾的是,我身在昆侖——一個修仙的聖地。我也想人見人愛,可是,在我生活的這個地方,以上我所說的種種,都不是判斷一個姑娘(或者小夥子)是否人見人愛的重要標準。這裏的人,唯一看中的是,你的功法如何。
無論同門和師尊們喜不喜歡我,我都心甘情願地過著日複一日辛勞又忙碌的日子。
我每日卯時起身,將昆侖陽止峰諸殿裏裏外外打掃一遍,待到我幹完活兒時,天已是蒙蒙亮了,師兄師姐也要去練功了。所有這些事,沒有人知道,自然,打掃的活計,也不是什麼難事,不會有人給我記上一功。
為什麼我要做呢?因為我不想成為真真正正的“廢才”——他們背地裏都是這麼叫我的,我知道。被我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大殿和亭台階石,會讓我覺得自己還是有些用的。
據說我身世顯赫,有個宰相爹爹,但所有這些都是聽別人說的,我都不記得了。我有印象的日子裏,昆侖是我的家,我的爹爹就是我的師傅——昆侖掌門映耀真人軒逸子。
昆侖,是修仙大派,每年被送來考取門人的孩子不計其數,得以考入的可謂百裏挑一。而這些人中,能被掌門收作徒弟的,幾十年來加在一起也隻有三個。
這三人裏,除了我之外的另兩個,都是不世奇才,天資過人,根骨奇佳,人中龍鳳。我的大師兄月盈,用了五十年就已是練到元嬰期。我的二師姐青霜,入門比我隻早兩年,卻也已練到了開光期。而我,掌門的關門弟子,卻什麼也不會——真的,我不是謙虛,我真的什麼也不會。
因此,我在昆侖山上說話,聲音總是比別人小些。
我問過我師傅,為什麼不教授我法術。我師傅憐惜地看著我說:“這是你被抱上山時,你爹在信上特意囑咐的。說是你已在山下定了娃娃親,若是在此修仙,修成了,不能返回塵世,你爹娘便會失信於人。你若修不成,返回世間,懂得法術,便是異類,怕你為世人所不容。”
“那我爹娘幹嘛還要把我送來昆侖呢?”那時候我才八歲,整日受一幹昆侖其他流派(閬風、天墉、瓊華等支派)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的嘲笑和欺侮,很鬱鬱不得誌,心裏是很怨恨那送我來的爹娘的。
我師傅慰藉式地拍拍我的頭:“你從小體弱,兩歲上得了一場大病,已是奄奄一息,你母路遇雲遊途中的你師伯懷寧子,他見你雖是病弱卻有慧根,命格中雖是帶煞卻與我昆侖有些淵源,就囑你父母將你送至我處,悉心調理,囑你母說唯有如此方能化解煞氣。你娘疼憐你,怕你活不長,便派人快馬兼程地把你送了來。”
我撇撇嘴,想哭卻沒哭,原來我是有爹娘的,可是我卻從沒什麼印象。不像其他師兄師姐,都是十來歲時候上山,對俗家的父母總有些印象,我連自己有沒有爹娘都要別人告訴我。
“您說我爹娘疼惜我,他們卻從沒來看過我!”我心裏雖然已是原諒了他們一半,嘴上卻仍嘴硬著。
“你這孩子,我們昆侖的門徒,上得山來,再與塵世沒有半點牽掛,隻由昆侖主事的議事處每年向俗家爹娘報一次平安。你雖不修仙,但在山中呆一天,就得守一天的門規,你在山上,你的爹娘不能來看你,這是不能改的。但我允了你爹,14歲放你下山。”
看著我師傅那俊朗的臉,我雖是似懂非懂,但覺得自己已經不那麼難過了。一是我知道我爹娘是疼我念我的,二是知道,我早晚有一天會離開這些我認為他們是怪物、他們也認為我是怪物的修仙人們。
有了這段和師傅的談話,我的心思再不像以前那麼沉重。雖是依然在同門中抬不起頭兒來,自己心裏卻是好受了。於是,在其他人練功的時候,我開始無師自通地爬樹、翻牆、掏鳥窩,每天對著各位同門的白眼和意味深長的表情,我也開始習慣了。
關於我怎麼成了掌門人的徒弟,這事兒我是不大愛說的。我兩歲的時候上山,卻沒有拜師,是師傅的師兄雲成子家的師娘把我帶大的。我本應順勢入了雲成子門下,隻可惜我自小與雲成子家的小兒子笑義不對付,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很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