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章毓和趙之睿就出了門,今日的玉石街倒挺熱鬧,昨夜起火的屋前站了很多人,而兩家人也是院門大開,主人正在忙碌。
一個麵相憨厚的漢子正在把家裏燒壞的東西搬出來,邊上手腳麻利的婦人清掃著地麵,還有個十一二歲的小子,拿著水盆在擦拭。
“我說陳大嬸子,昨夜人沒事吧。”
“人倒是沒事,好在發現的及時,多虧了大家的幫助,不然,今日就要露宿街頭了。”陳家兩口子一邊清理著房舍一邊回答,雖然被燒了房子損失慘重,現在倒是振作起來,既不頹喪也不抱怨。
“別這麼說,大家鄉裏鄉親的,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要是你家露宿了街頭,說不定今日整條街都沒了。”
“陳家嫂子要是缺啥,同俺們說一聲,大家周濟著也就過去了。”
章毓在一邊怎麼瞧也看不出這樣的人家會結出什麼大仇來,她把目光看向隔壁另一家,那人姓李,是個鰥夫,沉默寡言,但也有人在幫忙,可見平日裏人緣也不差。
這邊正忙碌著,街道盡頭傳來了一陣馬蹄聲,眾人循聲望去,就見三個衣著光鮮之人正駕馬而來,為首之人正是錢洴。
錢洴在陳家門口跳下了門,撥開眾人走了進去,他抬頭打量了一下焦黑的屋頂,歎道,“你這屋子怕是不牢靠了吧,都燒成這樣了。”
“瓦一下屋頂,刷一下牆就沒什麼問題了。”陳姓漢子擦了把汗,看了眼來人回答道。
“我看未必吧。”錢洴敲了敲牆,“怎麼燒成這樣了,住不了人了吧?”
“錢公子,你不用多說了,我陳繼在這裏住了幾十年了,房子雖破也是家,左鄰右舍的也都熟悉,我不想搬走,多謝你的好意。”陳姓漢子道。
錢洴頓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我不過是牽個線,正好有人看上了你這個地方,人家也是自小從玉石街出去的,如今不過想要葉落歸根,我尋思著你家也是有困難的,所以才和你說。”
“俺家是困難,可你那麼點錢,我們要是離開了這裏也是活不了的。”陳家嫂子嘟囔著,卻被漢子製止,“婦道人家胡說什麼,再窮也沒聽說過要賣祖宅的,所以還是多謝錢公子的好意了,玉石街這麼大的地方,若是價錢合理,我想也總有人家願意出讓的。”
“嗬嗬。”錢洴看了看手心的黑炭,反手抹在牆上,冷冷笑道,“如今還能賣倆錢,可別到時候什麼也沒了,這個天幹物燥的,可不好說。”
“你這話什麼意思?”漢子停下了手裏的活,驚訝地看著他,表情漸漸驚恐起來。
錢洴看著他的臉,“你說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也沒有,做人要懂得識時務。”他靠近漢子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屋子燒了可以再建,可要是人沒了呢?世上的事千變萬化,你不會以為每次都這麼幸運吧?”
陳姓漢子呆住了,看著錢洴幽幽的眼光什麼話也說不上來。
“好啦,我話說完了,你好好想想,希望我下次來時能聽到好消息。”錢洴轉過身走出了門,回頭看了眼人群,冷笑一聲騎上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