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懷孕了(1 / 3)

(一)

愛情是什麼?

有科學家解釋,愛情是因為人有生物電流,而人與人之間的生物電流能夠互相感應,隻要頻率相同,那麼就好像收音機接受無線廣播的訊號一樣,哪怕隔著千山萬水,隔著茫茫人海,隔著億萬斯年,隻要與他相遇,隻要看到他的眼,哪怕就是一眼,便知道,那個人就是他。

那年暑假,錦池四歲,端陽八歲,錦繡端河已經十歲了。暑假裏端河出了一身水痘,見不得風,大半個暑假都待在家裏。

錦繡見著端河滿身的水痘怕,不常跟端河玩,倒是夥著端陽四處打遊。那時他們住在同一個院子,兩家離得相當近,也就門戶對著門戶,不過百來米左右的樣子。十幾年前,G城的效區,還沒有完全發展起來,經濟上也不夠發達,像這種戶對戶,門對門的雙層樓房,還是很多。依著小山丘陵所建,附近總跟著一些山山水水。錦繡端河家的後麵,就有小一片山,到了臘冬的時候,還有野兔子出沒。

端河不出門,四歲的錦池陪著他。與其說錦池陪著他,還不如說他陪著錦池,她還是小小的小不點的時候,總喜歡跟著大人到處走,也不管那人認識還是不認識。記得,她兩歲上下的模樣,學會走路不久,便跟著院門前路過的行人,走了好遠。若不是那過路人,認識穆武兩家的人,把她送回來,估計那時候,她就自己走丟了。

上午,他和錦池在房裏做酒席,那種遊戲,就是他疊一些紙碗,她負責撿一些小東西,諸如小石頭,小油菜花不等,放在紙碗當中,然後,她就小模小樣端著給他吃。因為他是病人,她又是酒店的老板服務生,又是醫務人員,吃完之後,她還要給他打針。小女孩多半對這種遊戲感興趣,並且一個人就可以玩得不亦樂乎,苦得卻是他,總要時不時起身,讓她喂飯,或者伸出手,讓她打針。

這種遊戲,他作為一個男生是不感興趣的,但又不想拒絕錦池,讓她一個人孤零零落單,所以折騰到中午,由保姆做飯吃了飯,服了藥之後,他的精神就不太好,保姆讓他好好睡一覺。錦池捧著一張小凳子,坐在他床頭,看著他。

他臨睡前,叮囑保姆照看錦池,別讓她到處亂跑。不料想睡到一半,坐在床頭的小不點兒就不見了,空留一張小板凳。然後,又連忙問保姆,人去哪兒,保姆說跟著端陽錦繡在院裏玩,他還走到院門口看了看,三人果然聚在一起。還特別提醒錦繡和端陽,別帶她玩得太遠。

向晚黃昏,到武穆兩家都開飯的時候,端陽才慌慌張張背著錦池回來。他們一回來就炸開了鍋,錦池錦繡都受了傷,說是在後山過石板橋的時候,兩人滑了下去,錦繡磕破點皮,錦池傷得嚴重,摔到腳還進了醫院。

那之後,治好出來,便落了一點兒病根。右腿比左腿短了一公分,走路來總有些微的顛躓上下不平。

因著這事,他內疚了好久,怪自己沒把錦池放在身邊,而讓端陽和錦繡帶了出去,那兩個人多半隻顧自己玩得開心,還是少了點友愛。端陽被罰了,錦繡也被罰了,就連保姆也從那天開始就換了。偶爾聽起端陽隱晦地談起那件事,大致是錦池跟著錦繡和端陽過小石板到小山溝對麵玩,端陽先過去,錦繡和錦池走在後麵。錦池怕高,起先不敢走,端陽笑她又罵她,錦池素來又聽他的話,錦繡往前走之後,她就走在後麵。

G城仲夏是有些雨水的,來得急驟且豐沛。林子裏,大大小小的植物往往因為這樣的雨水,而長勢菁菁。小石板橋上,也因著這雨水,讓生長在邊邊角角的青苔重新活躍,錦繡走到一半腳底一滑,便往山溝裏跌,她本能地抓住身後錦池,錦池這被她這麼一帶,也一並跌落山溝。

小石板橋也就是一條半米來寬的水泥板,橫架在山溝中間,山溝下有稀稀落落的山石,還有一條水溪,從山頂流下,到山溝時,彙成一條細流。

錦池直接跌在兩塊山石間,錦繡則順著山溝滾一段距離,腰撞到一塊山石上停下來。端陽一時急傻眼,爬下山溝子救人,還好錦繡隻磕了些皮,渾身隻是些刮痕。

錦池跌下去,背朝地,整個人陷在兩塊山石間,人當場昏了過去。他急急忙忙背著她從林子裏回來,一路上,隻感覺一股巨大的恐懼纏繞著自己,要是錦池死了怎麼辦……

等到錦池醒來,再從出院,已經是好幾個月的事了。素芳為了這件事,跟阮玲道了很多次歉,原本將端陽和錦池湊成一對的玩笑話,一時之間竟因為這件事,或多或少有些不約而同的認真了。那時,兩家的老頭子都在,婚事就這麼定下來。

端陽多次為這件事不滿,年紀小小就有個小不點,剪著及耳短發,時不時吸著手指的小女娃娃跟在後麵,而且還跛著腳。那一段時間,除了端河錦繡,那片的所有小朋友,都跟在後麵喊她'小跛子',而他則有一個'跛子媳婦'。

他是恨死了錦池,即使如此,即使他再怎麼撇開錦池,錦池總會習慣性地跟著他。不管,他回頭來看不看她,也不管,他們走得多遠。

(二)

童年的時光轉瞬即逝,越長大,越孤單。

她一直淡扯著一張笑臉,陪錦繡端陽吃飯,而後又讓端陽送錦繡回家,她似乎並不想讓武端陽和錦繡知道。端陽送錦繡回家,這個鍾點還沒有回來。

一樓臥房傳出均勻的呼吸,錦池睡著了。大概是哭得太用力,太傷心。端河站在床角看了她一會兒,出了臥房。跟她說的提議,她似乎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沒說好也沒不說,隻說好累,想好好休息。

待到他轉身出去,帶上臥房門。她就睜開了眼……

到了第二天早上,端河收拾東西去機場。比他原訂的離開時間,提早了幾天,一來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跟心上人解釋,二來對於錦繡和武端陽的事,他是打算眼不見為淨的。

剛收拾好東西,錦池就敲他房門,他說門沒關。錦池便一臉憔悴地出現在門口。

"端河哥哥,東西都收拾好了?"她淡聲問。

端河攤開手掌:"我的東西就這麼多。"

"端河哥哥,走了之後,以後什麼時候回來?"錦池問。

"我還沒走,現在就開始想我了?"端河揚揚眉,打趣。

錦池低下頭不說話。

端河走過來,雙手握住她的肩:"不跟我走嗎?"

"其實,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你不打算跟我走。"

錦池抬起頭,一雙晶瑩的眸子,清澈又有些迷茫。

"小池,等你有一天,想走了,就打電話給,端河哥哥一定帶你離開。"

"對不起,端河哥哥。"錦池微微皺眉。

"不要皺眉,小池,你沒錯,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他柔聲道。

"端河哥哥,你能不能答應我……."

端河搖搖頭:"我不答應。"

"端河哥哥……."她晶瑩的眸子裏,一層淚簾渲染得更透亮了。

端河鬆開她的肩,歎口氣:"好。你也要答應我,隻要想離開,就一定要告訴我。"

錦池無聲地點點頭。

約定好了,想離開了,你就帶我遠離這是非之地。

端河走了之後,她們又各自恢複了平靜的生活,誰也沒幹遇著誰。又一個星期就要過去,周末晚上,錦池突然向武端陽說起青文畢業後準備開個小畫室的事。

"青文要開個小工作室,估計在年後。"她站在他麵前,給他解襯衫上的小紐扣。

"是嗎?"他皺了一下眉。

"嗯,所以,我想,以後武氏集團的實習工作,我就不去了,我希望能夠幫青文做點事。"武氏的實習工作,說到底不是過是陪他。

他的臉色迅速出現一絲不悅:"不準去。"

"可是,我很想去。"錦池抬眼對視著他。

"我說了,不準去就不準去。"她是要打這個幫忙工作室的幌子,跟陸佑楓那個男人單兒相處?一想到這點,他心裏的火,就從四腳百骸中躥來,她休想!

錦池輕歎一聲:"但我總要做點什麼,就像你說的,一百萬不是那麼容易賺的。"

他一僵,她拿他說過的話,來堵他。

"要畫畫,你可以在家裏畫,沒必要去幫蘇青文,以後你要是不想去武氏上班,就在家裏畫畫吧。"他退讓一步道。

錦池想了想:"那好吧。"

他還是早起,還是環著附近的小丘跑兩圈。回來之後汗流滿麵,還是讓她給他打領結,他讓她學的溫莎結,她依舊沒有學會。他還是會罵她。晚上睡覺,他也規矩多了,不知道他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他不再時不時讓她陪他爬山,睡相很好,也不打呼嚕,真是很好的床伴。

他一出門,她就偷偷摸摸地坐王叔的寶馬去找青文,陪著她四處購置一些工作室需要的東西。到了他晚上回來之前,她會先他一步趕到家,然後給小豆芽洗澡。

生活仿佛回到了過去,可是卻怎麼也回不到過去。

周六周末,若是他在家,她就帶著小豆芽去附近轉轉,偶爾接到青文相邀的電話,她有時答應,有時拒絕,主要也是看看他的態度。到元旦的時候,逢巧又是周末,青文邀她出來吃飯,她正想拒絕,不料,他聽到電話後,居然答應了。

她告訴青文,她會準時參加。她問端陽去不去,他說不去。於時,她坐著王叔的車,去找青文。

已是到一月了,這南國城市開始漸漸有了點寒意,起先是有點點風,然後就總是綿綿不絕的開始下雨,一連下好幾天,淅淅瀝瀝又瀝瀝淅淅。大概猜不到它什麼停,不過元旦那天終於停了,雲消霧霽,朗日當空。隨風而舞的闊木葉落葉,在地上打著旋兒,秋至的蕭瑟平地而起。

錦池怕冷,裏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依是穿著一條針織的草綠色長袖連衣裙,及腳踝,又踩著數厘米的鬆糕帆布鞋,外加一件密織的中分帶帽毛背心,頭上不戴個帽子,就會把頭發放下來,她最近受點風,就容易頭疼。

額前的劉海,已經很長了,不用夾子固定往腦後梳,也可以輕輕的放下來,別在耳後,不輕易鬆散。她的頭發極薄軟,看起來就像條一條柔軟細薄的淺棕色毛毯。鼻梁上架著一副棕色的細框眼鏡,款式倒沒有變,不過顏色變了些,她最近的視力又下降百來度,之前那副眼鏡,她隻看得清近處的東西,遠處就不太清楚。

她的皮膚到了冬天就極白,本來她就水白水白的,夏天即使偶爾會因為烈日爆曬還有些黯黃,但那種黯黃多半洗把臉,睡個好覺就又會變回水白的膚色。及至到了冬天,她就更白了,白得十指如蔥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