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醒來,看到武端陽。
他伏在她病床沿,睡覺。
她撐床起來,動作驚醒他。
"你醒了?"錦池問。
"醒了。"武端陽道。
"你可以回去睡。"錦池道,他回去睡多舒服。
她隻是休克,又沒有大病,他這麼鄭重其事,讓她覺得太誇張。
她這麼一說,他倒不高興起來。
"我樂意在這裏睡。"
☆☆☆☆☆
護士端來營養早餐,他陪她一起吃。
她暗中偷偷看他的臉,他臉部線條僵硬,逼真得像雕塑。
"武端陽,你高興一點兒……."錦池笑著對他說。
他轉過頭臉來,冷冷地看她一眼。
她努努嘴,連忙噤聲。
他不高興,她也吃得不高興。
他吃完就離開病房,她一個人,望著病房門口發呆。
不久之後,青文敲門,推門進來。
"怎麼一早就不高興?是不是發生什麼事?"青文佯笑道。
錦池歎了歎氣:"不知道誰惹著他,反正他不高興。"
"他不高興,你也跟著不高興。"青文苦道。
"沒有沒有,你來,我就很高興了。"錦池露出笑臉。
"對了,你覺得怎麼樣?頭暈不暈?"青文問。
"不暈啊,我頭不暈。你怎麼問這個?"
"妊娠反應,有些人就頭暈。何況,你以前腦袋還受過外傷。"青文道。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放心放心,真不頭暈。"
☆☆☆☆☆
青文跟錦池說話,一會兒聊孩子,一會兒聊畫畫,一會兒又聊衣服。五花八門,說話沒有重點。
錦池捕捉到青文的慌亂,於是等青文說完,就問:"你今天看起來怪怪的。來得這麼早,而且還說了很多話……."
"我怪?我哪裏怪?不是,我隻是隨便說說,怕你無聊。你知道,我向來就話多。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剛剛我們說到哪兒了,衣服,對衣服…….."青文混亂地轉移話題。
錦池拉住青文手:"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沒有。"青文答得幹脆。
錦池眯著眼,在鏡片後,緊攫著青文。
"沒有,真沒有!我能有什麼話要說!我就是怕你無聊,所以才來看看你!別這樣看我,真沒有!真沒有!"青文邊說邊誇張地聳聳肩。
"青文,你很少這樣慌亂無措,你是不是有什麼話,不好跟我說?"錦池淡然問。
"錦池,你想多了,沒有。真沒有!你要是不想聽,那我不說了,我現在就走。"
青文起身,就要離開。
錦池拉著青文,不肯:"我不是這個意思,青文,對不起。你要是不想說,那就不說。你別生氣。"
"我沒有生氣!我哪有生氣!我根本就沒生氣!我隻是…….錦池…….我們是好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對不對…….."
"是的。一輩子好朋友。"
"那好朋友,是不是應該陪伴好朋友,一起同甘共苦?"青文問。
錦池點頭。
"那你要記住,錦池,我永遠都支持你。不論你將來的決定是什麼,我永遠都支持你!支持你!"
☆☆☆☆☆
在醫院會議室,端河和專家確定了錦池具體的手術時間。
先要進行引產手術,一段時間之後,再進行腦部手術。
"手術時間,醫生說越早越好,我們商量在下周一。今天是周五,你跟錦池說了嗎?"端河問端陽。
端陽保持沉默。
"你還沒有告訴她。"端河篤定道。
"總要告訴她,她早晚會知道,你要是不想說,我去說,她現在必須盡快接受腦部手術。"端河道。
"不用,我去說。我去告訴她。"武端陽站起來,道。
"你可以嗎?"端河問。
武端陽堅難地點點頭,往外走。
端河卻在門口叫住他:"孩子以後還會有,相信我。"
他頓了頓,一會兒之後,繼續向前走。
那前進的聲音,像地獄使者來臨之前的詭異征兆。
☆☆☆☆☆
錦池病房門被突然推開。
青文錦池雙雙嚇了一跳,抬頭看是武端陽。
"蘇青文,你先出去!"他不看青文,直接盯著錦池,說。
青文緊了緊眉尖,料想到接下來,他要說什麼。
果斷地站起來,往外走。
青文帶上門,站在門口。
"武端陽,你怎麼了?"錦池細聲問。
他不高興的樣子,好難看。
"穆錦池,把孩子拿掉吧。"武端陽說。
錦池一愣,如遭雷擊,渾身一僵,嘴角微微抽搐:"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