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就要結束,翠花還沒明白自己為什麼無端端怕這個年輕女子,卻聽那人漫不經心地問秀芝:“你剛才說到鳳朝?這個鳳朝在天佑的什麼方向?”
“就在我們天佑西邊,隔著法螺山,再往南還有寶珠江。”
“哦,”那人拿著個果子端詳著,依舊漫不經心。“我一直知道茨夏南邊臨著四個國家,一直沒時間去看看,就到過西南邊息烽和你們這兒。四國,那至少還得有好幾個邊城呢,還真是應該都看看,不定有什麼收獲呢。”
翠花恍然大悟,那小騙子當初也這麼辦的!
跟這樣兒人你還耍心眼兒呢?你個蠢貨!
她狠狠罵了自己一頓,咬咬牙。如今什麼麵子裏子都不重要,要走了這位財神奶奶城守大人就得扒了她的皮。
正琢磨怎麼開口才能把這個錯兒找補回來,卻見那人放下手中果子說:“好啦,謝謝兩位的盛情。過兩天我做東,你們挑地方,讓我也回報一下。”說著起身往外走。
“大首領,您等等!”翠花想都沒想衝口而出。
“嗯?”
“那什麼,大首領,還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這說法很明白了。
可那人就是沒明白:“嗬,您這是什麼意思?”
“都是小人有眼無珠,開罪了大首領,還求您大人大量。”翠花俯身行了個大禮眼巴巴地看著她。
那人剔了剔眉,勾著嘴角:“您這個,跟我打啞謎?”
翠花都要哭了。秀芝忙弓身行了個大禮:“大首領,千錯萬錯都是小人們的錯,小人們眼小沒看出大尊神,您千萬別計較。小人們這就安排人搭台子,就照上回馮寧寧小姐的安排把消息都發出去,再派人到周圍一天行程左近的城鎮,把這個拍賣的事都散出去。一切條件都按照上次的來,隻求大首領賞小人們一口飯吃。”
那人冷淡淡地問:“想清楚了?你能做主?”
“當然當然,清楚了。”翠花秀芝兩人忙忙的點頭。
“那你們記著,我的規矩一向不重複第二遍。”那人懶洋洋一笑,口氣絕不淩厲,卻是不容置疑:“第一,我這人挑剔,第二,我不喜歡談判。”
“小人都明白,都明白了,大首領放心,一定讓您滿意,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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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馬賊,再厲害也是個粗坯,還能精明到哪兒去?你這麼一大把年紀兩句話就讓人嚇著了?真是越幹是越回去了。”
翠花特委屈。馬賊?倒是馬賊,可您見過那麼傲慢囂張的馬賊嗎?還粗坯?在她跟前兒我就覺得自個兒是個粗坯。
“大人,實在是,奴才要不答應,她就要去別的地方了。而且,”翠花咬咬牙:“她已經去過息烽了,要真跟那邊兒聯係上,奴才就怕這買賣跑國舅那邊兒去嘍。”
“她怎麼說的?你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翠花一五一十學了,又轉頭看著秀芝,秀芝忙著點頭兒。
“哼,這兒可不是茨夏。在我的地盤還敢這麼囂張,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不是吧?這是做生意啊我的大人。要這城裏的老百姓您搶就搶了,可那人是馬賊呀,手底下上萬人的馬賊呀。再說您連人老窩在哪兒都不知道您哪兒搶去啊?我要不這麼窩囊人就走了您找都找不來!
翠花跪伏著垂著腦袋,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就隻敢這麼想想。
幸虧還有個敢言的二小姐:“母親大人別生氣,也別怪她們倆了。您想想,這個事咱們一點兒也不吃虧啊。東西本來就是人家的,人家就用咱們那麼個地方就能賺那麼多錢。而且都是那麼稀罕的東西,以後都能獨一份兒的賣,咱們能少賺了嗎?再說,她們是馬賊,咱們對付老百姓的辦法不能拿來對付她們。照各方麵消息來看,這夥兒馬賊少說也有上萬,老窩可能還在蒙澤的地界,那是一般人呆的地方嗎?咱們犯不著得罪她們。要照孩兒的心思,不但不能得罪,還應該好好籠絡,將來說不定能成咱們的助力呢。”
“哼,有什麼不能得罪的?城門一關弓箭手刀斧手圍上,她有多大本事跑得了?本官讓她生她就生讓她死她就得死!”
二小姐揮揮手讓翠花倆人先出去。
“那母親是想讓她生呢還是想讓她死呢?她要不死不就結了仇嗎?她要死了咱們能落下什麼呢?再說,這人吃個飯都那麼小心翼翼的,用個銀棍子試毒,母親想想,她當真能帶那麼幾個人就來?明知道那店是咱們家的,要沒個依仗,她能那麼目中無人嗎?”
二小姐停了停,等她母親消化消化。
城守大人明白這女兒說的都在理,可一向土皇帝做慣了忽然來了個不肯叩拜不說,還要與她平起平坐的,馬賊,怎麼著麵子上也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