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著濺在身上鮮血的八雲紫,察覺到了異樣。
就在她所在的艾因茲貝倫森林的正中央,被Archer一擊所波及的城堡內,正躺著愛麗絲菲爾已經冰冷的遺體。
身為“守護者”的她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體內的髒器早就恢複為聖杯容器的形態,等待回收剩餘的魂魄。
這一容器在汲取了七名Servant的魂魄之後,終於到達了臨界點。
封印的術式已經消失,由於集合了過於強大的魔力,其餘波為四周帶來了灼熱。並不僅僅是這樣,它同時也向最後的Servant發出了召回。
正因為如此,八雲紫才得以安然自若地看著Saber。
“一場沒有任何遺憾的戰爭,不是嗎?騎士王。”
“怎麼……這樣的話,聽上去聖杯戰爭像是到了結束一樣。”
Saber浮出了笑容。
與Rider相反,Saber和八雲紫的兼容性很差。
並不是出於雙方立場的對立,令Saber展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笑容的原因,更多的是性格上的差異。
“難道不是嗎?連續動用‘誓約勝利之劍’的騎士王,難不成還存有繼續戰鬥的魔力?”
“至少殺了你是沒問題的。”
單刀直入地回答了。
不過想說的隻有這樣子而已。否則以Saber的行動力,在暗下殺心的瞬間,雙方就已經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恐嚇還是算了吧。對於失去了Master的Servant而言,已經沒有戰鬥的理由了。倒不如說騎士王在瀕臨絕境的情況下依然給Rider致命一擊,這才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征服王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況且正如你所說,在失去切嗣供應的魔力的時候,我也算是被驅逐出聖杯戰爭了吧。”
騎士少女不甘心地吐出一口氣。
她沒有甩開臉,而是認真地看著八雲紫。
可惜八雲紫似乎輕鬆自如的樣子,這樣看來反而像是Saber處於談話的下風。
“聽上去騎士王很不滿的樣子——?”
“生氣才是理所當然的吧。取得勝利的一刻,不得不得知自己失去了追逐聖杯的最後機會,這樣的感情你又怎麼會明白……”
“啊啊,又是那種沉重的騎士精神,我說騎士王,你還真是孜孜不倦地追求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呢”
八雲紫很快做出了感歎。不過Saber突然冷峻下來的表情,讓她感覺有些不對勁。
或許是因為這樣毫不在乎的態度吧,雖然這也是原因之一,但Saber除了怒氣以外蘊含的複雜感情,實在令人無可奈何。
果然,英武的騎士王不適合這種冷冰冰的表情呢。
“……啊,我為我的言辭抱歉。既然是下定決心執意要實現的理想,那麼像我這樣的大放厥詞——騎士王你無須在意。”
選擇這條路的是她自己,所以再三打擊的話反而會讓她越陷越深吧。
“說真的,我現在把你當作必殺的敵人沒關係吧?”
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的話語。
那應該隻是開玩笑吧——就像朋友之間的玩鬧一樣?
“喂喂,騎士的守則可是不傷害婦孺的哦!”
八雲紫鄭重地警告了Saber。
對付切嗣這個脆弱的人類還好,要是正麵對戰Saber,絕對是會被幹掉的。
“敵人眼中的我,從來都是一個趕盡殺絕的殺人者……更不用說,你還利用了英靈的榮譽趁虛而入,對於這樣的人,我想沒有什麼值得手下留情的吧。”
“騎士王,做人可不能隻看過程,結果也是很重要的一輪呢。”
Saber語塞。
這樣的規勸異常熟悉,以至於無法反駁的她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確實,我也因此得到和征服王公平交手的機會,可這樣的理由還不足以……”
“不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
“我是說,對於騎士王而言,聖杯可能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呢。”
Saber一言不發,隻是注視著臉上帶著莫名笑容的八雲紫。
接著,她扭頭看向火勢漸猛的艾因茲貝倫城堡,那個黃金之杯如同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捧起了一般浮在空中。
創始禦三家所夢寐以求的聖杯降臨儀式,就在此刻悄然開始了。
“到了現在想必你也感覺到了吧,潛藏在聖杯內部的,那扭曲願望的惡意。”
聖杯內部的物體突然滴了出來,接著又是一滴,化為一條黑色的細線,就像堤壩的一絲裂縫,不一會兒漆黑的泥土波濤便溢出了容器。
黑色的,也隻有黑色的“物體”——隻要是神經正常的人都不會認為“物體”是什麼好東西。
“……”
保持沉默的Saber,八雲紫看出了她的心裏話。
即便如此,八雲紫依然抿嘴笑著。那樣美麗的笑容,恐怕才是最異常的地方。
要說為什麼的話——
“既然想得到手,我自然有辦法啦。”
八雲紫揮了揮手,向身形逐漸朦朧的Saber告別。
“聖杯儀式的準備已經完成,所以這次談話不得不就此結束了呢。說真的,我並不討厭你哦騎士王,或者說——阿爾托莉雅?”
麵對聖杯即將迎來的主人,Saber隻能有些落寞地搖了搖頭,少女動了動嘴唇卻聽不見她的聲音。
英靈之軀消失的最後一刻,八雲紫讀出了少女的話語。
她在說——
“希望……你沒有遺憾。”
☆
大海上漂著兩艘船。
一艘船上有三百人,另一艘兩百人,總共五百名乘務人員與乘客,以及八雲紫。假定這五百零一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後剩下的人類。
接下來隻要根據下列命題和角色來演一場戲就行了。
“兩艘船底同時開了一個致命的大洞,而必須做出決策的隻有八雲紫一人。在拯救一條船時,另一條船會沉沒。那麼,你會選擇修哪條船?”
“正常來說的話,應該是人數較多的那條船沒錯呢。”
“……當你做出了決策後,另一條船上的兩百人把你扣住。要求‘先修補這條船’的話,你會怎麼辦?”
“如果我必須作出決策,他們不是應該無條件服從命令才對嗎?既然推選出正確的領導者,那麼即使讓他們去死的話,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正確。”
像是回憶一般播放著,那載著人們的船漸漸沉入海中。甲板上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在哭喊著。
“那麼,剩下的三百人丟棄了受損船隻分乘兩艘新船繼續航海。這次一條船兩百人,一條船一百人。但這兩艘船的船底,再次同時出現了大洞。”
“啊啦,真是不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