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羅蘭的刑場,處決過半神的絞架前。
桑托爾歎息道:“教皇權杖封鎖空間,四麵都是神聖裁決團的堵截。帕特裏克?奎德最後,是力竭被擒的啊……”
他的目光投向絞架,最後道:“聖廷欺騙了所有人,我當時年輕,隻道是鏟除魔神。當我知道真相時,帕特裏克?奎德已經被阿齊爾之束縛所禁錮,隻等著上絞架……”
克拉倫斯冷冷道:“他之所以延期處死,隻怕也是那個索恩皇帝吸引諾恩德人前來營救,好湊齊那一萬人的血。”
桑托爾嘴唇抖動,臉色青白地閉上眼:“……沒錯。”
克拉倫斯接著道:“聖徒沒了信仰之力,在這絞架上……”他閉上眼,也終於不能再說下去。
兩百年前那個舉世無雙的領袖,振臂一呼,揚起古老帝國的旗幟,宣誓要恢複諾恩德一族的萬世榮光,要讓諾恩德人擺脫現狀,站在那先古荊棘之王的王座下,高傲地仰起他們的頭顱。
指點江山,意氣風發。那一季,整個阿爾比恩大陸的陽光,仿佛都凝聚在他的身上。
索恩帝國的萊安王恐懼著荊棘之王的血脈,恐懼諾恩德一族將他們搶來的榮耀重新奪回,為此他不惜將諾恩德人貶到世界最底端,企圖用卑賤與痛苦磨滅他們的意誌。
帕特裏克?奎德最後浸透在族人無盡的鮮血與痛苦中,孱弱無力地掙紮在絞架上,看著他的子民,他的信徒前赴後繼,倒在這座廣場上。
同樣是被禁錮,蘇文分不出究竟是身為女神的薩裏維爾千年一日地承受酷刑更為殘酷,還是帕特裏克帶著神火的種子死在子民最深的敬愛與信仰中更為絕望。
風聲呼嘯來回。黃昏即將到來。
蒼老的絞架下鋪著鮮紅的旗幟。
蘇文望了望天空,說:“克拉倫斯,其實要複活帕特裏克的話,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
他轉過頭,看著克拉倫斯暗紅色的眼眸,道:“隻看兩百年來,諾恩德人有沒有改變。如果你們有足夠的信仰,隻要撤去法陣,神火點燃,他就將複活;若你們已經忘卻了他,那他就是——萬劫不複。”
一片沉寂中,克拉倫斯笑了起來,他大聲笑道:“笑話!諾恩德人沒有遲疑!你要做便去做!”
蘇文看著那絞架,笑道:【看見沒?你的子民還拚命著呢。】
所有人都看著他。他們聽不懂這語言,隻聽到符文的使徒徐徐念出神秘的咒言來。
微風波動他的黑發。
這一刻,人們恍然間察覺這個場景仿佛是遠古的歌謠所描繪的那樣,靜謐無聲已經是所有能夠作為背景的樂章。
一直靜靜端坐的紅袍法師森普羅尼看著蘇文,他忽然間感覺到神靈的歎息,這一聲歎息,跨越了兩百年的時光,終於遲遲到來。森普羅尼低下頭,安靜地行禮。
蘇文深深吐息,輕聲道:【封印著奎德血脈神火的法陣,今日沐浴著諾恩德的戰歌,被鮮血的戰旗帶走。】
他看著向他低下頭顱的這些驕傲的人,什麼索恩的王室,黑精靈的首領,諾恩德的領袖,共濟會的法師,聖廷的神父……他們眼中透著崇敬。
但對他而言,中文是再自然不過的母語了,早已是像呼吸一樣尋常,不值一提的事。
為了將這“咒文”念得更長一些,蘇文亂七八糟地說道:【你說克拉倫斯這群人,這麼拚命幹啥呢?一個國家的誕生和滅亡不都是很自然的事麼,複辟了又怎麼樣麼,亡,百姓苦,興,不還是百姓苦……再說了,複辟什麼的,大多數結局都是慕容複吧,嗯,其實葉孤城的結局算是很體麵的了……】
停了一會兒,他又說:【哎,不對,要是華夏讓人給……我擦勒!……不報此仇誓不為人!那確實仇深似海啊,靠,老子絕對到死也要滅了丫的……】
他呆了一會兒。諾恩德人的信仰他至始至終不太明白,但要讓他說說對自己祖國的信仰,他也確實,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