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都,粗獷而白色的城池。除了嚴嚴實實包圍骨都的高大城牆,最高的建築是一座兩層高的木架帳篷,每當來自冰封平原的凍風刮來,這座帳篷就會下降到一層樓左右的高度,基座占用的麵積會擴大二分之一,像一隻匍匐在地上的家狗。
骨都普遍使用這樣的帳篷,牢牢地抓緊地麵而且能夠抵禦狂風,任何敢於與凍風正麵抵抗的磚塊砌出的石屋都會在骨都暗無天日的冬天牆塌磚碎,就連骨都在整個帝國赫赫有名的城牆都會向凍風屈服。每到凍風預警來臨之際,所有高牆在一夜之間朝凍風刮來的相反方向傾斜,支撐杆在牆的另一麵維持著平衡。唯有凍風過後,城牆才會在士兵的努力下,通過城牆腳的齒輪結構恢複豎直。
一座巨大的帳篷,門簾上掛著“聽風居”的木牌,斜斜歪歪。門簾閉合,裏麵另有兩麵特別的對稱木爿並攏,猶如一扇緊閉的門,木板背後是複雜的機械鎖結構,保證不會有人能夠輕易破門而入。
侍者畢恭畢敬端上了茶,一位臉蒙麵紗,身裹貂皮毛衣的少女端坐,桌子對麵是一位拘謹而帶笑的老人,帶著仿佛將整個臉裹住的圓帽。
“據說整個骨都,隻有他一個人能夠殺死開山甲獸,腰間掛著有三分一尺厚度、四尺長度的矩形木箱,行蹤無定,喜愛飲用雪泉酒的那位獨立獵人。”少女的聲音溫潤好聽,不急不緩,有大家的風範,“他,可否有行蹤顯露,在最近的日子。”
“林小姐所說的人,我已心中有數,但是可惜的是,最近沒有什麼消息,是和他有關的,恐怕要讓林小姐失望了。不過,我可以肯定,此人對雪泉酒喜愛如命,而雪泉酒價格不菲,根據以前他販賣獸骨的記錄,今日他的錢財已經不多,所以很可能再一次去冰封平原,要是林小姐再多等一些時日……”
林姓少女起身,伸手往桌角一按,再挪開手時,已經有折疊好的數張銀票放在桌麵,“我明白了,王掌櫃,要是得到他的消息,這些銀票再翻兩番,這些是訂金,希望王掌櫃能夠盡力而為。”
老人笑出了眼角的魚尾紋,雙手接過銀票,眼睛一瞟,很快將它們放入懷中,這個過程幾乎沒有任何停頓。他承諾:“一定,一定,讓林小姐費心了。”
……
冰封平原並不總是冰天雪地,堅冰封堵。現在是冰封平原的秋天,臨近冬至的季節,苔原廣垠荒涼,冷冷的北風嘩嘩地吹。這時候,每過一天黑夜的時間便會延長,暗無天日的冬天又爬向人們一步,所有生活在冰封平原上的人都會有這樣明顯的感覺。
但對於禹軒來說,他並不討厭冬天,一個溫暖的地洞裏堆滿奶幹和雪泉酒,他能在那個地洞待上整整一個冬天,或許一輩子也行。
他坐在地上,背靠半人高的裸露黑岩,拍了拍腰際的長矩形木箱,吐出一口包含暖意的白霧。“奇了怪了,還沒到冬天,這麼快就有這東西了。”禹軒自言自語,盯著那團白霧的消散。
他手上的動作沒停,抽出一根圓棍握在掌心,兩個尾指的長度,表麵有連綿起伏的握指痕,若它安在一把刀片的尾端,人們會叫它指型握柄。指型握柄的頂端插入木箱的插口,禹軒緩緩地拉著木箱表麵的滑柄,在表麵凹痕上滑動,呢喃說:“用什麼好呢?昨天已經用過‘小酌’,今天不能再用,‘斬骨’的話無異於殺雞用宰牛刀,剩下的選擇看來已經明了。”
他拉著滑柄一拐,陷入凹痕的一個分支裏,木箱內響起一聲悶響,仿佛有什麼東西即將滑出木箱,與握柄頂部咬合相嵌。
爪子飛快地撓在地衣上細不可查的聲音,冰涼的風被某個體型較小動作敏捷的動物帶動,撲在禹軒的耳垂上。黑岩之上,一道漆黑的影子躍至空中,鋒利的爪子在昏暗的環境裏反著光,深藏在喉嚨間的吼叫先行一步傳到禹軒耳中。
禹軒拔出了刀!刀刃從木箱中飛射出來,禹軒握著刀柄,幹淨利落地轉身,無法挑剔地出刀,一個挑刺,刀尖命中了銳利的爪子。
“反應好快。”禹軒伸手拍在黑岩表麵,抽身飛退,用刀尖刮在地麵地衣上,停在了兩米開外。漆黑的影子下墜到黑岩後方,再一次不見了蹤影。
禹軒慵懶地站在原地,周圍視野開闊,那些家夥全都將這個被它們追殺數百米的人類映入眼中。禹軒知道他麵對的是什麼,名叫影狐的群居性動物,全身皮毛漆黑,一般七八隻為一群。它們夜間活動,在夏天冰封平原的極晝時夏眠,在冬季的極夜是它們最為活躍的時期,體內脊椎部分的獸骨算是上乘的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