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我跟你走嗎?」沐風心中一動,連身上的傷痛也暫時忘記了。

白貂又輕輕叫了一聲,再次向水潭走去。

沐風咬咬牙,舔了舔嘴角的血跡,忍著全身的劇痛,跟在白貂後麵,艱難的向小水潭移去。十幾米的距離,彷彿天涯般遙遠。

越接近水潭,空氣中的清香就越濃。沐風幾乎耗盡全身的力氣,終於來到水潭邊。

潭水墨綠,和兩側青翠的懸崖渾然一體,顯得生氣勃勃。

白貂看見沐風來到潭邊,一聲歡叫,跳入水潭中。幾滴潭水濺在沐風的臉上,一股濃烈的香氣頓時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你剛才就是餵我喝這個嗎?」沐風嘗了嘗潭水。

白貂在水潭中歡快的遊來遊去,並不時衝著岸邊的沐風叫幾聲,似乎在催促什麼。

沐風生性灑脫,看見眼前的一幕,不禁大笑道:「好,今天我就捨命陪你這隻小貂了。」不顧身上的傷,翻身躍入墨綠的潭中。

潭水的浮力非常大,沐風的身體隻是稍微一沉,便浮出水麵,猝不及防下嗆進了幾口水,入口竟是甘甜異常。沐風驚喜之下,又連喝了幾口。白貂歡快的在沐風身邊嬉戲,不時發出幾聲歡鳴。

正午的陽光透過崖頂,直直的照在水潭中,沐風喝了幾口潭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先前的傷痛似乎不翼而飛,連日來的疲倦慢慢湧了上來,就在潭水的沉浮中沉沉睡去。

莽莽神農架中的這座小山穀位於密林深處,終年人跡罕見,相傳炎帝神農曾在神農架遍嘗百草,最終得道飛升。

當年炎帝神農曾在小溪中洗百草,後人稱之為「洗藥池」,因其散發出一股清香,也被稱為「香溪」。據說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王昭君,就是飲了香溪中的水才變得傾國傾城,流芳百世。

這些現在隻流傳於古老的民間傳說之中,事實真相也泯滅在歷史的長河裡,如今常說的香溪,也隻是一條普通的小溪。

沐風在潭水中隨波起伏,身體周圍的潭水逐漸冒出一串串氣泡。氣泡越來越多,遠遠望去,整個潭水似乎沸騰起來。潭麵上的霧氣也越來越濃,將整個水潭籠罩在濃霧之中。潭中的沐風靜靜的浮在水中,一動不動,連呼吸也似乎停止了。

沐風置身的水潭,千百年來杳無人煙,水潭下有一汪溫泉,終年不絕,使得穀底四季如春,圍繞著水潭,遍布生長著各種奇花異草。年復一年,四季更替,無數的果實隨著雨水匯入水潭中,在潭中沉積、變化,形成了今天這奇異景象。

沐風本來從山崖上跌下來,雖然被穀底的灌木、草叢接住,但全身多處骨折,內臟也受了嚴重的損傷,如果不及時治療,恐怕性命不保。

但機緣巧合,穀底的水潭正是當年的洗藥池,潭水經過千百年來的沉積,具有神奇的藥效。在某種特別的原因下,沐風不僅傷勢痊癒,身體上也發生奇異的變化。

此時的沐風已經進入一個奇異的境界,也就是修道者所說的「胎息」,外息斷絕,而內息綿綿不絕。隨著內息的每一次循環,潭麵的霧氣也被內息牽動。

遠遠望去,沐風上空的霧氣越來越濃,上下翻滾,在內息的帶動下,一絲絲霧氣從沐風的百會沒入他的身體。沐風的身體變得逐漸透明,身體中的骨骼、血管也變得清晰可見,整個人彷彿水晶雕琢一般,顯得詭祕異常。此時就是神農復生,恐怕也說不清沐風身上的變化。

迷茫中不知過了多久,潭麵終年不散的濃霧也漸漸稀薄,隻有沐風身體上空還殘留一絲薄霧。沐風那透明的身體也漸漸恢復常態,呼吸悠長,一呼一息間,隱約可見一絲白霧在口鼻間出入。

終於,在一聲長長的嘆息聲中,沐風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周圍,頓時愣在那裡。在沐風眼中,天地間的顏色豐富了許多,天空的白雲、山崖間的一草一木,都變得清晰可辨,許多平時忽略的東西也歷歷在目,連空中的微風、遠處草木的氣味也逃不過靈敏的感覺。

整個天地似乎與他融為一體,一塊石頭、一棵草木,都好像活了過來,都與他連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整個世界都在和他一起呼吸。不知不覺中,沐風已是淚流滿麵,完全沉浸在這全新的世界。

過了許久,沐風才從眼前的景色中回過神來。經過潭水的浸泡,一身衣服早已破爛不堪,鬍鬚和頭髮也是盤根錯節,糾纏在一起,乍看之下,就像深山中的野人。

在潭邊隨意梳洗了一下,沐風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身體較以前敏捷許多,力量也大了不少。沐風隱隱覺得有些奇妙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但又找不到事情的關鍵。

岸邊的灌木上結滿累累果實,散發出誘人的香氣,沐風隨意摘了幾個,味道香甜可口。

來到墜崖的地方,空地上巨蟒的屍體已不見蹤影,泥土和雜草之中依稀可見一副動物骨架,大部分被塵土掩埋。

這時灌木叢中鑽出一隻白色的動物,正是那隻白貂。牠來到沐風身邊,親熱的在沐風腳邊蹭來蹭去。沐風也十分高興,經歷過這次生死的考驗,他覺得和白貂之間有了一種奇妙的聯繫。

和沐風親熱了一會兒,白貂又輕輕叫了兩聲,咬了咬沐風的褲腳。有了上次的經驗,沐風這次沒有猶豫。

「又要帶我去什麼地方?」沐風笑了笑。

在白貂的帶領下,他沿著穀底行進了大約一百公尺,來到一個天然山洞前。

山洞位於山崖的縫隙中,洞口約有一人高,掩埋在青藤之中,如果不是白貂帶路,一般人很難發現。

白貂站在洞口,回頭看了沐風一眼,鑽進了洞裡。

想到發生在他身上的種種異事,沐風不禁有些興奮。

來到洞口,撥開繁茂的青藤,一股腐敗的味道撲麵而來。沐風打量了一下山洞,不禁有些失望。山洞不大,大約十餘公尺見方,一眼望去,洞中景物一覽無遺。洞中比較乾燥,地上遺留著一些野獸的痕跡。

沐風鑽進洞中,看見白貂正在洞中一角靜靜的坐著,在牠旁邊,有一副骸骨。沐風來到骸骨旁,辨別了一下,是一副人類的骸骨,死去不知有多少年了。白貂坐在骸骨旁,眼中似乎帶著一絲悲傷。

沐風看著骸骨,嘆了一口氣。想到他如果不是運氣好,可能也和這副骸骨一樣。

看了看洞中,別無他物,沐風收拾起地上的骸骨,準備讓他入土為安。

當他拾起一塊骨頭時,一個東西掉了出來,拾起來一看,是一塊玉佩。沐風也未細看,隨手掛在身上。

收拾完骸骨,沐風在潭邊找了塊空地,挖了個小坑,將骸骨掩埋進去。沐風站在土堆旁,心中默念:朋友,雖然不知你是誰,但我們也算有緣,希望你能保佑我平安回家,以後我再來拜祭你。

沐風做這些事時,白貂始終靜靜的跟在一旁。

「雖然我不知道他和你的關係,但現在你願意跟著我嗎?」沐風問道。

白貂似乎聽懂沐風的意思,輕輕的點了點頭。

沐風一聲歡呼,一把將白貂抱入懷中,白貂也興奮的在沐風懷裡鑽來鑽去。

和白貂嬉戲了一會兒,沐風想了想。「我該叫你什麼呢?雪影……嗯,就叫雪影吧!」

白貂歡快的叫了兩聲,似乎對此表示同意。

峽穀底部,灌木、荊棘叢生,難以行走,兩側的山崖則長滿青藤。沐風覺得,醒來後渾身精力旺盛,決定從墜崖的地方爬上去。

沿著山崖,沐風找到一處山勢較為平坦的地方,帶著白貂,攀著青藤,向崖頂爬去。

經過一番努力,終於爬上崖頂,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峽穀,沐風不由生出恍若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