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文拿起了他那破舊的山寨手機,翻開通訊錄,把那些曾經有點交集的,哪怕隻是泛泛之交,全都打了電話過去,看能不能借到錢。
“喂,連強嗎?”
“建文呀,兄弟,什麼事兒?”
連強是朱建文高中時候的好朋友,他讀的是西南財經大學,大三就輟學出來開公司,之前他的公司遇到了瓶頸,到處向人借錢,那時候朱建文將身上僅有的一千塊錢,全都借給了他。如今,連強的公司已經度過了難關,朱建文以為,他應該會借錢給他。
可是,當他說出要借錢的時候……
“借錢呀,兄弟,你不知道,最近公司出了點差錯,虧了我好幾百萬,現在我全部身家,全都壓進公司裏麵去了,身上那是一分錢都不剩!真不好意思……你要不向別人借吧……我有事要忙,先掛了,以後有時間咱們兄弟再聚一起痛痛快快地聊!”
朱建文冷笑了一下,心裏冰涼冰涼的,現在時間緊迫,不允許他傷春悲秋,於是他趕緊撥打第二個朋友的號碼。
“喂,阿杜,最近混得怎樣?”
“還行,最近跳槽了家新公司。”
阿杜也是朱建文的高中同學,他讀大學的時候,陷入了網絡賭博的騙局裏麵,被人騙了好幾萬,還被人到處追債,那時候,他所有的朋友,見了他都躲得遠遠的,隻有朱建文,在他四處逃竄躲債主的時候,收留了他,讓他住在了自己的宿舍,和自己睡同一張床。朱建文想,如今我有難,阿杜應該會幫我吧?
可是,當朱建文說出要借錢的時候……
“借錢呀……真不巧了,我的錢最近都用在了買房子的首付上,這個月的工資又還沒出來,要不,過幾個星期我再借給你,你要七千塊錢也不是很多,下個月我借你一萬……不過,現在你要急用的話,我真沒辦法,真不好意思呀,建文……要不這樣,待會兒,我將我現在銀行卡裏麵剩餘的所有錢,七百塊錢,都打給你!”
朱建文苦笑一下,說:“謝謝。”
朱建文掛了阿杜的電話,繼續打別的朋友的電話,這次打的是他的大學室友張如景的電話。朱建文的三個大學室友中,張如景是和他關係最要好的一個,大學的時候,他們經常一起打球,一起玩遊戲,一年前張如景打球的時候,不小心把腿弄成了骨折,在醫院躺了好幾天,而他又不想告訴他的家人,那時候,都是朱建文在照顧他的,幫他打飯,打水,甚至背他上樓梯。這樣關係要好的室友,應該能借到錢了吧?
可是,當朱建文打通了他的電話,說到要借錢的時候。
張如景卻說:“建文,你要借錢呀……真不好意思,你可能不知道,因為工作上的失誤,我被之前那公司開除了,這兩個月一直沒有工作,你也知道,洋城的花銷不小,我兩個月隻出沒進,現在連交房租都是問題了……要不,你去問問別的室友吧,比如黃永,他在國企工作,或許會有錢……”
朱建文笑了笑,說:“謝謝你。”然後便掛了電話。
這一天,從下午一直到晚上,朱建文一直在翻著手機通訊錄,一個一個電話撥打過去,可是,得到的都是一次一次委婉而虛偽的推脫借口,要麼是隻借幾百,要麼是幹脆一分不借。
這一次,讓朱建文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曾經那些非常要好的朋友,現在一個兩個都在裝死,這讓他很想哭,自己交的都是特麼什麼朋友呀!
可是,他沒有哭出來,他死死摁住內心的悲慟,發下誓言,一定要翻身,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那些人,以後別來求他,如果來求他了,他一定要讓他們好看!
最後,通訊錄裏麵的每一個朋友,全都打遍了,這才零零散散地借到兩千多塊錢,遠遠不夠琪琪的醫療費!
沒辦法了,朱建文隻能去求他的哥哥朱偉雄。
之前朱偉雄來找他,讓他去中原地產工作,他拒絕了,然後兄弟倆就鬧翻了。那時朱建文還說,永遠都不會再向他這個哥哥借錢,朱偉雄也說,永遠都不會再借一分錢給他這個爛泥一般的弟弟,除非他走上正道,不再做他那荒唐的小說夢。
如果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朱建文絕對不會來求他這個哥哥。
“喂,哥……”
朱偉雄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還寫小說嗎?”
“寫。”朱建文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那你還來找我幹嘛!”朱偉雄幾乎大喊了出來。
“琪琪病了,需要手術費……你能借點給我嗎,我一定會還你的……”
“好呀。”電話那頭傳來朱偉雄的聲音。朱偉雄也認識琪琪,畢竟是在同一個小學讀過的,而且在小學的時候,琪琪和朱建文又是非常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