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把白紙鋪開在案上,給師父研好了磨,看師父從容立於案前的修長身影,真心地讚了一句:“師父越來越不染人間煙火了。”
師父聞言,隻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對於她隨口而來的拍馬屁功夫早已無動於衷。
“師父未卜先知的功夫也越來越精湛了。”風鈴繼續溜須拍馬,“說快下雪還真的下雪了。”
師父提筆,垂眼看著白紙片刻,隨後從容落筆。
風鈴站在一旁,看了片刻,然後走到門前看著庭院裏落了一地的雪,屋簷上,小橋假山,柳樹枝頭,都覆上了雪白的一片。
冬天的寒氣侵入肌膚,帶來一陣冰冷刺骨,也帶來了一種塵埃落定的沉靜。
風鈴心裏明白,潯州的事情快結束了,雖然這些日子她跟師父表麵上什麼都沒做,但事實上,是沒人知道他們都做了什麼。
師父骨子裏就不是個有詩意的人,怎麼會突然心血來潮要畫一幅雪景?
嘴角揚了揚,風鈴安靜地看著外麵的景致,在外人看來,她此時的表情就是因為下雪了所以心情好,但是風鈴卻清楚並不是。
看了一會兒雪,她突然有些惆悵,潯州事情結束了他們是不是就要回天都城了?
師父以後對她還能這般平易近人麼?
想到天都城那個鐵麵冷硬的宸王,風鈴不由更想歎氣了。
“鈴兒。”師父站在案前,抬眼看向門前女子,“過來看一下為師畫得如何。”
風鈴轉身,舉步走到案前,目光落在白紙上那片美麗的雪景上,下意識地讚道:“師父畫得真好。”
這純潔幹淨的白雪,屋外一枝一葉的點綴,梅花跟白雪相映襯的沉靜,以及冬日裏絲絲縷縷清寒的氣息,皆在畫上彰顯無疑。
師父的畫工很好,落筆有神,讓人讚佩。
不過看了片刻,她忽而蹙眉,手指輕點畫上一角,“師父,這裏……這棵樹上的梅花是不是少了一點,看起來稀薄了一些。”
師父垂眸看去,沉默地盯著她指的那一處,須臾,淡淡點頭:“你說的對。”
說罷,提筆點墨,在梅樹枝頭又添了幾朵寒梅。
“師父這雪景畫得很美,能不能讓徒兒拿去給君君欣賞一番?”
師父擱下手裏的筆,淡淡道:“為師打發時間的畫作不值得拿去與人觀賞,更不是讓你炫耀的工具。”
風鈴撇嘴,“不拿就不拿。”
“先生。”外麵匆匆走來一人,風鈴轉頭看去,認出對方是那日在珠寶樓裏幫她付錢的那個周延,挑眉道:“你找我師父幹什麼?”
“師父,新任潯州知府已經到任,主上命我來跟先生稟報一聲。”
“我知道了。”師父沉吟片刻,點頭,“你去準備一輛馬車,我去知府衙門走一趟。”
“這……”周延遲疑了一下,“先生不等主上一起去嗎?”
“我先去打個招呼,了解一下這位知府的為人。”師父道,“這件事你可以如實彙報給你家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