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和隻好跟上。
而映入他眼簾的,則是一片與兩人剛剛離開的大廳相差無幾的空間。
天地墨沉一色,目不見盡頭,伸手不見五指,隻是在光柱的附近才有幾分明亮;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電梯門前十數米處,是一彎如庭院景觀般大小的黑水潭。水潭內湧動的不是真的水,而是流動的黑暗;然而與地麵不同,當隋和走到近前時,潭水卻能映照出他的身影。
但也沒有別的了。
隋和驚疑的回過頭。
“這是副本區?”
恰巧撞上邱碧臉上那像是狐狸偷到了雞般的微笑,以及一雙迎麵推來的手掌:“是嘞您呐!”
這雙手壓住隋和的肩頭,一震一推。
“撲嗵!”
黑水潭上,滾起了幾攤泡沫。
------------雲散水涸,露消泡滅;世人居宅,何異於是-------------
心裏底第一個反應,是“這可完了!”,這並不奇怪。
然而在落入水潭之後,除了接觸淵麵時那一瞬間的失重感外,卻沒有其他異樣。僅在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靜候片刻,麵前就亮起了畫麵與光芒。
那是一座天下雄城,和之前硬幣上的圖畫如出一轍;然而青年的目光有些失焦,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專心看,這個可不重播。”
隋和猛然甩回頭;但還沒等問出口,邱碧先豎起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伸手指向麵前不停變換的圖案。
不知何時出現的天下地形圖上,紅黃兩色旗幟——一書“漢”、一書“黃巾”——炸裂成數十道或長或短的箭頭,犬牙交錯,彼此對峙。然而,代表黃巾軍的黃色箭頭漸漸放緩流速,幾秒鍾後便不再高歌猛進。
畫麵一轉,變到了朝堂之上。
衣冠濟楚,環青佩紫的大臣們,紛紛出列提議獻策;議解黨錮,出廄馬,廢西園賣官所,開府庫大賞眾軍士……
在高坐大殿頂端那衣冠冕旒的中年男子頷首下,一項項部署被議決,一條條指令被記錄。
下一刻。
血濺五步。
眼見這一幕的人,無不大驚失色,包括在外圍觀的隋和;但見一道飛劍劃過禦座,漢靈帝的屍身傾頹癱倒,首級則已滾落在地。
而廷上突然多了三人。
一人鶴發童顏,碧眼銀須,手持藜杖,仙風道骨;一人頭頂白發——長發的底端被金圈箍住,就隻大狼毫般豎向天空——一目青黑,身著道衫,衣袂飄飄;一人衣衫襤褸,束白發髻,皺紋滿臉,短褐布袍。
“你,你們是……”
頭一人手捧藜杖,微微頷首:“貧道南華,見過各位。”
次一人拱手俯身,神色坦然,腰間的寶劍卻似乎還泛著血光:“小生左慈,有禮了。”
末一人打了個稽首,卻隻吐出四字:“於吉是也。”
大殿上沒有任何人,對這三個人的名字產生反應——雖然隋和看的已經跳了起來——隻有一位麵容剛毅須發戟張的老者,仗劍怒斥:“汝等行凶宮掖,所欲何為!”
於吉似無開口之意,左慈的臉上則帶著怪異的微笑;而麵色溫煦的南華則緩步走上前,伸手攬在老人的肩上。
哢啪一聲脆響。
老者雙目暴突,麵容猙獰,脊背依舊挺得筆直;然而膝蓋卻經不起這舉重若輕的一按,他已然跪倒在地上。骨頭和坐席下的木地板相撞,磕出沉悶的聲響。
“何必動怒呢。”
“咄!……”
“盧公啊,我隻問一句,還請您如實作答;當下的大漢,可值得效忠?”
這位“盧公”一時說不出話來。
“漢祚至今,三百餘載,天數已終,有識之士無不洞若指掌。而神器更易之時,必有兵危戰亂,群雄釀禍,生靈難免塗炭之苦。”
南華掃了一眼靜寂無聲的大殿。
“聞誅殘民****紂一人,不聞弑天子;既是如此,何不重擇君王,再肇皇朝?”
此時地上正橫著一具屍首,而那屍首五分鍾前還是帝國最有權力的人。
拿著刀的辯手是最具說服力的。盡管有些人怒目而視,有些人交頭接耳,但卻沒有人旗幟鮮明的跳出來反駁。
“當然,貧道作為方外之人,不便直接幹涉……”
“……”
整個世界都沉默了。
“故而卜占出七位身具帝氣之人,於七日之內,在此城洛陽內爭逐帝位。”
南華一招手。一團光華淩空飛來,落入他的手中。
“勝者為王。”
這仙人手中的傳國玉璽落下。不知何時書就的黃色帛詔上,印下了一段文字。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