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堅的宅邸並不豪奢,周邊都是民宅坐落。洛陽城下的街道仍如尋常般平靜,恍若朝堂之上並無變亂;隻有從街上那些急駛過的轔轔馬車,才能看出些許端倪。
隋和回望一眼街道,看著拚命鞭馬的車夫長歎一聲。
“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句絕妙!但是先生,山雨早來了。”
看著回望過來的隋和,早已換去醒目鎧甲,穿著便裝的程普滿臉肅色,繼續說了下去。
“這半個月來,洛陽要開戰的消息人盡皆知;現在還沒走的,要麼是不想走的,要麼是不能走的,要麼是貪財不顧命想晚幾天再走的。尤以最後一種為多。”
隋和識趣的換了話題:“……半個月?你們來洛陽已經半個月了?”
“那倒沒有。我們是三天前到的,比起其他幾方勢力要晚一些。”
“原來是這樣;那這一帶,你熟悉嗎?”
“倒是走過幾圈。”
“那好。我有個重要的任務,想要拜托於你。”
青年一臉嚴肅,繃緊麵容;本來剛坑了一把隋和,稍稍帶著些笑意的程普也不由得認真起來。
“請先生示下!”
隋和施施然走過程普身邊,伸手拍了拍那一本正經的中年將官的肩。
“找家好飯館,咱們吃一頓。”
“……………………是。”
聲音裏,帶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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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實說,漢朝的街邊菜館,酒菜實在不怎麼好吃。
菜裏鹽不多,調料少,漿子太酸,酒也淡。而且大多數後世出現的菜品這時候都還沒有,倒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做法——譬如有人叫了一碗湯餅,就有店夥計握著一大團麵,使手往鍋裏揪麵皮兒麵團兒麵塊兒,和刀削麵差相仿佛——著實是讓隋某人開了一回眼。
開眼就得多吃。
邊聊著當下的局勢,邊談著這餘下六家人物的軼事,縱使是個不幹不淨的街邊小館子,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小菜,也吃了整整一桌,半個時辰才吃完。
酒足飯飽,程普扔出幾小串銅錢;付過賬,兩人回返。
“咱們接著說剛才的事——點評過六方人物,你覺得哪麵更強?”
程普一喜一憂,心情百轉千回。
倒不是因為喝多了——兩人幾乎沒有喝什麼酒——而是因為剛剛軍師大人就著那點燒雞羊肉,一口氣評斷了六家十七名豪傑人物。喜是因為雖然未必準確,也沒有其他旁證,但既然是天人出口,定有所本;憂則是因為這番話自己雖然聽見了,但至多也就能記下來十之七八。眾所周知,文人談話時,一般妙處都是細微處,於無聲地聽驚雷,萬一有什麼地方漏了,恐怕就要失之萬裏。
也隻好再請軍師在主公麵前說一次了。
程普邊想著,邊開了口。
“還是董卓實力最強吧。即便生長隴西,地處偏遠,但帳下的西涼精騎中也必有驍將;何況其身為國家名將,起於微末,身經百戰,見多識廣,戰陣指揮上恐怕也要勝於那些公族子弟……”
白說了!
這真是白說了!
講了那麼多曹操擅算計謀劃劉備帳下有萬人敵務必要當心當心再當心都是白說了!
隋和瞪了一眼程普,一甩袖子,快走兩步,大有豎子不足與謀之慨——
“嗖!”
箭出弓,劍出鞘!!
雖然隻是三五支零零散散的箭矢,但在狹小的步道裏卻也是威勢十足;正巧隋和快步走來,更是不加防備,眼見得長箭襲來,隻得勉力向後一避,但也自知避不過……
“鏘!鏘鏘!”
寬大的長袍,忽然立在了隋和的麵前。那是程普的身影。
不知何時,他已拔劍在手;長劍晃動,三五下磕去勁射箭矢,麵對眼前那十數名或棄弓換劍或舉矛舉刀,唯一的共同點僅僅是頭上捆著黃巾,高呼“蒼天已死”口號的人們,反衝而上。
那些黃巾兵都身形健壯,體格高大,甚至不乏有高出隋和一頭的人物;兵刃舞的虎虎生風,配合亦是風雨不透。為首一人伸長劍刺向程普麵門,身後便有兩人從腋下遞來封鎖閃避路線的長矛;而在這劍被撥去,人也被順勢一腳踢開乃至砸翻了三人後,又有兩名揮著大砍刀的力士衝將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