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和師父一直聊到深夜,最後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夜涼如水。
記得很久前也發生過同樣的一幕。
我在師父複雜的目光中微笑著抽身離去,然後……很不幸的被門檻絆了個狗□□……
唉……曆史真是驚人的相似啊……
我今天又是捂著鼻子回的房間。
“真××的倒黴,我那麼聰明,怎麼可能在同樣的地方摔倒兩次呢?”
一路行著,我還在為自己的失敗懊悔連連。難道老天爺注定看不慣醜男耍帥?我難得正經一次,而他必定打擊一次?
難道‘天將降大任於衰人也’?
我踏進房門的時候還在忿忿不平,而且異常悲哀。
“師弟,你回來了?”
急急的詢問,刮起一陣切切的涼風。燈下有人白衣勝雪,一伸手,我的心便仿佛在他手中,安定了下來。
“大師兄……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裏……”
他晨星一般明亮的眼睛一陣黯然。“聽屬下報告說,師父今天招你前去……莫非……莫非是因為我……”
我認真的點點頭:“嗯,我們談到你了。”
他沒想到我這麼直接的就說出了他擔心的事情,不禁臉上一怔。隨後他緊緊的握住我的手腕,秀氣的眉皺做一團:“你們說到我什麼?師父他……師父他是不是還反對……”
我搖搖頭:“師父他沒那麼小氣啦,不會還惦記你為什麼不接他的衣缽。”
“怎麼不小氣了。”大師兄臉色有些發青,“你知道他做了什麼?不小氣他跟唐玄奘嘀咕什麼做人要厚道……還給他出歪主意讓他把徒弟的名字改成了悟空……取意四大皆空……”
我本來還有點神誌恍惚(不然也不會摔一跤)而且心情沮喪,聽見這句話卻不禁大笑起來。那個男人果然夠沒品的,真聽師父的話改了徒弟的名字,一想起兩個光頭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發牢騷,我就笑得跟胃腸痙攣一樣。
“看來師父對你的法號不甚滿意啊,戒嗔的程度不能抵擋你下山的義無反顧,他老人家聰明一世,就這件事情上栽了跟頭,始終耿耿於懷啊~~~哈哈哈哈~~~”
“嗯……看來你好像很開心這件事情啊……”
“不好笑嘛?我覺得你應該叫悟空而唐師伯的大徒弟叫戒嗔才對,你們倆根本就煩了嘛……哈哈哈哈……”
“聽說師父最近又給唐玄奘洗了洗腦,現在他的二徒弟叫八戒了……”
“……”我的笑聲像踩了雞脖子,立刻就掐斷了。
“取戒嬌戒躁,戒吃戒喝,戒懶戒饞,戒嗔……戒癡之意……”
“……××的老禿驢,真××的××……”
我怒發衝冠,不禁拍案而起。
天啊我的一世英名就這麼給師父毀了~~誰不知道唐玄奘那個二徒弟的形象啊~~就朱師兄的那絲造型,那個智慧,那點節操,那麼酷似某種大型畜類……怎麼能跟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聰明活潑人見人愛的小和尚戒癡我——比呢?
我正在那裏義憤填膺的做壯士搓腕的悲憤形象,沒注意衣襟裏探出一角白娟。大師兄眼尖,指著那塊白娟問我:“師弟,你懷裏揣著什麼什物?”
“哪有?”我低頭順著師兄的手指看。
胸前果然有白白的一角突兀的翹起。
這才想起師父給我的偈語,趕快拿了出來,鋪在桌麵上:“對了大師兄,師父給我了三段偈語,可惜我讀書讀的少,一點都看不懂,你能告訴我偈語你說了什麼嗎?”
(方丈吐血ing~:笨徒弟!你學過佛學嗎?連偈語都看不懂!!我耍的那點神秘都給你這笨徒弟給毀了!!!)
前任師父在看不見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吐了三口血的事情,我自然是不知道。我隻知道現在孟湘臣在仔細的看師父的白娟,看著看著,他的眼中忽然就大雪封江。
“榮者,天下玩於掌骨……”
“枯者,萬事皆為糞土……”
他輕聲反複的念著,手指在白娟的角落上婆娑。
一種我說不上來,讓人覺得難過的表情盤踞在他的臉上,讓我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我看著他的睫毛在燈下簌簌的抖動著,好像瀕臨絕境的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