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原本以為應該睡下了的母親正坐在輪椅上瞪著自己,孝文嚇的僵在原地,半天才低下頭,小聲叫了一聲:“媽、媽媽……”
方太太冷著臉說:“你還曉得回來?不看看現在已經幾點了?我還以為你又像上次一樣夜不歸宿了呢!”
“對、對不起,因、因為冰、冰倩想玩、玩的晚一、一點兒,所、所以……”孝文開始慣性的結巴。
方太太從鼻孔哼了一聲:“冰倩那個野丫頭一點家教都沒有,跟她那個暴發戶出身的母親一樣,以後少跟她混在一起,連你都給帶壞了!”
“是、是……”
母親對於冰倩母女永遠沒有正麵評價,孝文雖然不這麼認為,可是絕對不敢反駁,唯唯諾諾的等著女傭人推母親回到她的寢室,才鑽進自己房間,虛脫一般的倒在床上。
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同聶錦帆的事被母親知道,將會是怎樣可怕的場麵。
大概比死還要恐怖吧?
他用手捂住臉,深深的吸著氣,腦海裏麵全是冰倩出現在露台上時蒼白的臉和臆想中母親震怒的樣子。止不住發抖的他蜷縮在被子裏,努力回想著聶錦帆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來擊退那些可怕的畫麵。
聶錦帆說他有辦法,聶錦帆說不用擔心,聶錦帆說……
直到天光漸亮的時候,被忐忑的心折磨了一夜的孝文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並且做了一個離奇的夢,他夢見聶錦帆變成了手持魔杖的美麗仙女,輕飄飄的降落在他的麵前。
船在清晨十分停泊,孝文被靠岸時的震動驚醒,才想起船預定在今日到達歐洲最時髦的度假勝地尼斯。
雖然每年都會乘船周遊世界,但是孝文並沒有真正領略過世界之美,因為他必須時刻聽命於母親。隻有今年才破例,因為今年有了聶錦帆。
“我想在這條船停靠的每個地方,在世界上每個不同的地方和你□□。”
明明有一件隨時都會爆炸的可怕事情擺在那裏,竟然還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男人說過的話,孝文的臉燙得令他覺得自己簡直不可救藥了。
心驚膽戰的跟母親一起吃著早飯,忽然聽到敲門的聲音,孝文的手猛然一抖,用來喝粥的勺子響亮的敲在瓷碗的邊沿上,引來方太太責備的目光。女傭人將門打開,不需要看見人影,光是說話聲就已經足夠讓孝文昏過去,他聽見耳邊一陣“哢嚓”的巨大爆裂聲,接著耳膜就仿佛被震傷似的被某種刺耳的尖利怪聲包圍了,眼前也空白一片,心裏隻有兩個字在不斷的重複著——完了,完了,完了……
直到被人不斷搖晃著喚醒,孝文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能夠一直端坐在椅子上,而不是滑到桌子底下去,冰倩晃著他的肩膀奇怪的問:“表哥?表哥?你怎麼了?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
“啊?什、什麼?”孝文手指顫抖著抓緊勺子。
“你在發呆啊?”冰倩翻了翻白眼,“我想找你陪我一起去遊尼斯,姑媽說要問你自己願不願意啊!”
“呃?”驚愕著為什麼會是這個話題的孝文茫然的向母親望去。
至今仍保持著柔軟的江南口音的方太太微笑的看他:“是啊孝文,你想去嗎?”
雖然母親細聲慢氣的問著,可孝文知道自己的回答隻能是那一個,他轉過頭對表妹說:“冰倩,對、對不起,我不、不去了。”
女孩噘起嘴:“為什麼嘛?”
孝文低下頭不去看他:“我、我今、今天有點兒不、不太舒服……”
女孩又央求了半天,見孝文無論如何也不點頭,隻好失望的離開,方太太的臉上此時露出滿意的笑容,招手叫寶莉過來推她到陽台上去看風景。
孝文恍若隔世般的獨自坐在桌前發呆,他不明白為什麼冰倩會沒事人一樣的出現在自己麵前,仿佛昨晚的事根本就沒有發生,他忍不住相信那個叫聶錦帆的男人真的會施魔法了。
船在尼斯停泊兩天,第二天仍然是吃早飯的時候,冰倩突然痛哭著衝進來,撲到孝文身上。以為終於東窗事發的孝文嚇的打翻了手邊的粥碗。
冰倩將頭紮進表哥懷裏泣不成聲:“表哥……錦帆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