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五月
煥陽市,“再來一瓶”男寢
“把手伸下來,我抓不到你……”
“說話!”
伴著小腿抽筋,金朝又一次被夢驚醒,輕輕把腳掌架在高低床的鐵架上用力伸著腳後根盡量不動,待稍有緩解才輕輕揉了揉小腿。又順手從枕邊《易經》旁的煙盒裏抽出根煙,點上了火。
沒過一會兒,煙霧就彌漫在了這個隻容得下兩張雙人鋪的寢室裏。金朝歎了口氣,回想著剛才,心裏念道:“又是差一點,每次都是這樣,明明意識清醒卻怎麼也動不了。想見你一麵怎麼這麼難?我隻想看看你臉,所以你一定要在彼岸等我!”
陽光過窗戶,灑在這隻有兩張上下鋪的西屋的地板上。這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坐在床上看著地板靜靜的發呆。稚嫩的麵龐看著幹淨,且秀氣。隻是,過眉直發下圓溜溜的眼睛裏透出的神情,似乎和年齡、長相有些不符。那種神情,一半沉靜的有些邪氣,一半又迷茫的讓人有些心疼。
不圓不尖的下巴上微抿著的嘴唇,感覺他是個有戒心的孩子,這也恰好暴漏了他,故作鎮定下顯出的處處防備。
他是一個內心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卻總是努力去保護別人。——他的名字叫金朝!
名字是上學以後改的,原名叫金糟,糟糕的糟。就是因為,在他出生的那天,他的哥哥突然死了。本來值得高興的一天,卻變成了父母最難過的一天。父親曾經想把他當場摔死,或者送人,而最讓他難過的是,他聽說母親竟然都同意了。可在爺爺的堅持下,父母並沒有敢這麼做。
他是爺爺帶大的,而爺爺曾是名軍人,一直崇尚光明正大,所以在上學前給他改名為“朝”,希望他能像一輪朝日一樣去照亮別人。
長大點以後,很長時間,他都接受不了父母對他看都懶得看一眼冷漠。甚至覺得父母,都沒有那個從沒有見過麵就死掉的哥哥親。當日積月累,他習慣了,學會了這種冷漠,突然間就覺得無所謂了。反而那個哥哥卻在心裏生根發芽,慢慢陪著自己一點一點長大。
而他知道每次哥哥來找他的時候,都會通過用一種特殊的方式——鬼壓床!
不知不覺他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可讓他感到遺憾的是,始終看不到那個人的臉。
“金朝哥,你怎麼了?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金朝轉頭,看了看對麵鋪睡微睜著眼,看著自己的杜然,說道:“沒事,剛才腿抽筋了。”說完便慢慢躺了下來,看了看手機,發現已經下午兩點了。又看著杜然,淡淡的問道:“你知道鬼壓床嗎?”
杜然對著手機笑了笑,說道:“當然知道!我們老家,管這個叫冤親討債,一般下午睡得時候會這樣。”
金朝有些意外,本來還想給他講講的,被他這麼一說,便問道:“懂挺多!那你鬼壓床過沒?”
杜然拿著手機,趴在床上,好奇的看著金朝問道:“沒有,怎麼金朝哥鬼壓床了?是什麼感覺啊?”
金朝想著離上班時間還早,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說道:“沒啥感覺,就是動不了。你再睡會兒,一會兒我回來叫你。”
杜然應了一聲後,把手機放到枕頭旁,閉上了眼。
科學上對“鬼壓床”的解釋就是身體在睡眠但大腦提前醒了的一種自然現象,沒什麼奇怪的,隻是民間傳的神乎其神,加上被壓的人感覺上很真實,而所造成的心理壓力。
五月份的天氣,不冷不熱,金朝漫步在自己常去公園裏。
這個公園有些僻靜,人也不多,茂密的植被顯得此處有些陰冷,而金朝在一個人的時候,就喜歡這樣冷清。
走著走著,金朝發現十來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在圍著一位老先生坐成了一圈。聽著沒有聲音,看他們的表情好像在思考什麼。金朝好奇,走到離他們不遠處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看著兩鬢斑白的老人,金朝想起了過世爺爺,不免多看了老人幾眼。油亮的背頭下,顯出了老人慈眉善目的臉,加上一身合身的藍黑色西裝裏露出的白襯衫,更顯得老人精神,幹練。
這位老人叫陸岐源,是“騰雲集團”的董事長,擅長易理。他正在按自己的喜好,考驗著一批員工。發給了每個人一張印有“易經六十四卦象”的紙,並讓他們寫下每個卦象的名稱。
金朝隱約聽見陸岐源在講關於《易經》裏的道理,不免好奇走了過去,坐在了人群中。隻見十多雙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金朝,那種鄙夷的眼光讓金朝有些不解,瞬間臉紅。當他感覺有些不對勁,鄒著眉頭起身正想離開時,陸岐源問道:“小夥子也喜歡《易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