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的瞳孔裏倒映著無數個正在分解的九大。那些飄散的數據流像是逆向墜落的流星，每一顆都裹挾著記憶的碎片——他看到穿著唐製襦裙的自己在朱雀大街放飛孔明燈，戴著戰術目鏡的自己在核爆廢墟中匍匐前進，還有身披宇航服的自己正從空間站躍入深空。
神經接口突然爆發出尖銳的嘯叫。機甲外骨骼不受控製地拽著他撲向青銅圓桌，納米蟲組成的九宮八卦正在滲入他的金屬脊椎。當手掌貼上冰涼的羅盤瞬間，饕餮紋突然活過來般開始蠕動，甲骨文能量流順著機甲裂縫鑽入體內。
\"記憶欺騙了你。\"九個全息投影突然同時開口，聲音重疊成恢宏的共鳴，\"三年前被量子風暴撕裂的不是父親，是你親手按下了羅盤的晷針。\"
劇痛中浮現出全新的記憶圖景：2099年除夕夜，18歲的自己顫抖著將反物質核心嵌入機械主教的胸腔。父親嘶吼著撲來時，青銅羅盤迸發的白光將他的身體分解成量子塵埃——而那個父親的麵容，此刻正與九大瀕臨崩潰的臉完美重合。
\"住手！\"小六嘶吼著想要抽回手，卻發現機甲早已和青銅圓桌熔為一體。反物質核心的保險裝置不知何時已被解除，倒計時在全息投影中跳動：00:04:33。
九大殘留的半個身體突然抓住他的機械義眼，數據流從她指尖湧入：\"看仔細！女媧矩陣不是時空裝置，是機械神教的集體意識牢籠！\"破碎的防護麵罩下，她的左眼突然彈開，露出和小六一模一樣的紅色義眼編號——NO.0009。
無數記憶在量子糾纏中轟然貫通。小六看到不同時間線的自己不斷重複著相同的悲劇：新石器時代的自己用燧石點燃祭祀火堆，秦代的自己將青銅羅盤埋入皇陵，22世紀的自己對著星空扣動扳機——每個時空的終局，都是機械主教戴著青銅羊角麵具從灰燼中重生。
\"錯誤代碼2099...是時間錨點的死亡遞歸...\"小六的機械義眼突然滲出黑色機油，他猛地扯開胸腔裝甲，\"反物質核心的湮滅半徑必須覆蓋九個相位！\"
機械主教的羊角麵具轟然炸裂，露出下麵無數張重疊的人臉——全部都是不同年齡的自己。納米蟲洪流化作遮天蔽日的青銅巨鼎，鼎身刻滿正在消失的甲骨文。量子沙暴中，九個時空的千機城開始向圓桌中心坍縮。
\"你終於明白了。\"千萬個聲音在鼎中轟鳴，\"補天者要修補的不是時空，是因果律的裂縫。當所有可能性收束成唯一解...\"
小六的指尖已經觸碰到反物質核心的起爆鍵，卻看到鼎內浮現出父親的身影。那個永遠停留在45歲的男人正在用甲骨文刻寫什麼，當他抬頭時，嘴角浮現出與九大相同的瘋狂微笑。
\"不要相信記憶的...\"九大最後的呼喊被量子潮汐吞沒。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小六在九個青銅座椅上同時睜開了眼睛。他看見自己穿著考古防護服舉槍瞄準，穿著機甲外骨骼啟動湮滅程序，還有穿著粗布麻衣舉起燧石——所有時間線的因果鏈在此刻交纏成莫比烏斯環。
\"永別了，第〇號觀測者。\"
反物質湮滅的藍光吞沒月球基地時，機械主教的殘影正在用甲骨文書寫新的曆史：癸卯年九月初九，補天者化身為熵，鑄九鼎鎮時空海。而在某個尚未被汙染的原始時間線裏，剛學會走路的男孩正指著星空咿呀學語，他脖頸後微微發亮的胎記，正是一個青銅饕餮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