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加周圍的士兵們也發出呼號相回應。那些綠色的生物向這邊衝了過來。人類用紅色的箭雨一遍遍地向他們齊射。最前排的怪物們中箭倒地,轉眼就被後麵衝上來的踩踏而死。緊接著又一波齊射開始,又一波的野蠻怪物中箭倒地,又一次被他們身後的龐大軍團所吞噬。卡德加右前方突然閃過了一陣電光,那邊的怪物們隨即尖叫了起來,全身都被體內竄出的火焰所吞噬。卡德加覺得這應該是那位戰鬥法師幹的,但同時他也意識到,這一行動總體上來說無非是在給麵前這支正在推進的獸群撓癢癢而以。

這群綠皮膚的怪物們轉眼已衝到了跟前,黑綠色的潮水正粉碎著脆弱的木質屏障。那些四散飛濺的木片再也阻擋不了這股風暴了。卡德加能感到防線已經向內凹陷,離他最近的那個士兵倒下了,被一根巨大黑色長矛所貫穿。在那位戰士倒下的地方,一個綠皮膚的夢魘正嚎叫著向他撲來。

卡德加魂飛魄散,跌跌撞撞地後退兩步,轉身拔腿就跑。

——然後差點撞進摩洛斯懷裏。

摩洛斯正站在走廊的拱門口。“你,”摩洛斯邊哮喘邊以平靜的語調說,“很久不下來。我就估計你是迷路了。”

卡德加回過頭去看剛才的地方——沒有異界那血紅色的天空,也沒有什麼綠皮膚的怪獸,僅有一個廢棄的起居室,壁爐空蕩蕩的,幾張椅子上放著些衣服。空氣中彌漫著剛激起的塵埃。

“我……”卡德加氣籲籲地說,“我看見……我……”

“走錯了?”摩洛斯接話道。

卡德加艱難地把話咽了下去,環視了一下房間,然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的晚飯已經準備好了,”摩洛斯咳嗽幾下,又說“下次,咳,不要,迷路了,咳。”

然後這個黑衣仆人轉過身去,靜靜地走出了房間。

卡德加回頭看了最後一眼這個他曾陷入其中的小屋。這裏沒有什麼神奇的傳送門或什麼魔法空間門。剛才那副戰場景象(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幻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房間變得就和他進來前一樣。

沒有士兵。沒有綠皮膚的生物。沒有即將邁向死亡的人類部隊。僅有剛才那一幕記憶使卡德加發自內心地恐懼。那不是幻覺,那是真的,他能感受到。

真正使他恐懼的並非是那些怪物和鮮血。而是那個戰鬥法師,那個似乎也看到了他的,須發皆白的指揮官。那視線似乎看穿了他的內心,知道他的一切想法。

然而最可怕的是,那個穿著法袍和盔甲的白胡子老人,他有著卡德加的眼睛。盡管麵孔蒼老,須發皆白,舉止中顯露出強大的力量。但卡德加決不會認錯那雙眼睛——那雙他在數刻(一生?)前,那麵失去了光澤的鏡子裏看到的眼睛……

卡德加離開了這間起居室,心裏琢磨著,現在再去弄一副眼罩是否已太遲了?

……

“你可以慢慢上手你的工作,“第二天的早飯時間,餐桌對麵的星界法師說,”等會兒我們去圖書館,告訴你如何整理裏麵的書籍。“

卡德加放下手上的麥片粥和香腸點了點頭。這次早餐閑談的主題是關於達拉然近況。比如達拉然流行什麼呀,洛丹倫的時尚是什麼呀,肯瑞托那幫議員們最近又在吵些什麼呀。卡德加提到了一個達拉然當前爭得很激烈的哲學問題:如果你用魔法弄出一個火球,那它究竟算是你創造出來的還是從什麼其他火堆裏給召喚來的?

麥迪文怒了,放下了手上的早餐:“一個字,蠢!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換個角度去思考問題,要不是……那你是怎麼認為的?”

“我覺得……”卡德加立刻發覺自己又一次處於一種試練狀態,“我覺得可能是某種完全不同的原因吧。”

“非常好,”麥迪文微笑著說,“麵臨兩難選擇的時候,想想還有沒有第三個。顯然,你的意思是說,當你弄出火球的時候,其實你是將周圍區域空氣中遊離的火焰之素集中濃縮在了一個點上,這才是火球產生的真正原因?”

“嗯,是的。”卡德加接著說,“我之前也這麼想過。”

“很好,”麥迪文用餐巾擦了擦胡須,“你的腦筋轉得很快,為人也比較誠實。那麼我們來看看你在圖書管理方麵能力如何。摩洛斯會給你帶路的。”

圖書館占據了整整兩層,具體位於塔的三分之一高處。該部分的樓梯是外露式的,環抱著塔的外牆,為的是空出整整兩層的龐大空間。第二層的位置有一圈鑄鐵平台。房間裏狹窄的窗戶上都覆蓋著鐵絲網,為的是將照進房間的自然光減弱到和被燈罩罩住的火炬光類似的程度。在底層的幾張大型橡木桌上,排放著不少水晶製的艾澤拉斯球儀,覆蓋著厚厚的塵埃,發出藍灰色的光澤。

整間屋子簡直就像是鬼子進村了一樣。書籍攤扔在地上,卷軸雜亂地鋪在椅子上。書寫紙鋪天蓋地,其密集程度和樹林間地上的落葉有一拚。盡管如此,仍是有一些書還留在書架上的——僅僅是“在”而已——胡亂塞在一塊兒,有些書甚至靠著其中一兩頁紙勉強掛在書架上,動作類似於審訊室吊犯人。

卡德加終於從眼前的視覺衝擊中恢複過來,尷尬地笑道:“可以慢慢上手,”原來如此,他說。

“我一小時內就可以幫你收拾好回家行李,”走廊上的摩洛斯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