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加說不清他們飛了多久,他在獅鷲背上已經斷斷續續地打了好幾個瞌睡,但是雙手仍緊緊地攥著韁繩。他的獅鷲也一直和麥迪文的保持同一步調。當麥迪文突然一個右轉彎的時候,卡德加才突然從沉睡(如果那能叫沉睡的話)中驚醒,跟著星界法師轉飛向南。卡德加的頭痛症狀已經完全消除了。留下的隻有對疼痛的初略記憶。卡德加現在發現他們已經飛出了山區。正在曠野上飛行。在他們的腳下,無數的水塘和湖泊反射出破碎的月光。這是片巨大的沼澤或是濕地,卡德加想。此時已經是黎明時分,東方的地平線已經發白。迎接著這即將到來的嶄新的一天。
麥迪文降低了些高度。並將雙手高舉過頭頂。在獅鷲背上念了幾句咒語,卡德加當然,卡德加看不到麥迪文的正麵,因此念咒一說隻是他的推測而已。卡德加德大腦告訴他,自己知道該如何仿效,如何放開雙手,僅用膝蓋的動作來操縱獅鷲。不過他打心眼裏不覺得這樣做會舒服。
他們還在繼續前飛,麥迪文的身上卻突然間發出一片強光。他的身影被這明亮的光輝映照地宛若天神一般,令卡德加的獅鷲被反襯地像是個微不足道的黑點。在他們下方。青年法師發現了一個軍事營地,位於一個小山包上,在周圍的沼澤中尤為醒目。他們壓低高度掠過營地,卡德加可以聽到其中傳出來的盔甲的碰撞聲和緊急武裝的喧嘩聲。麥迪文究竟是在幹什麼?
飛越了營地後,麥迪文又開始重新上升,並作了一個盤旋拐彎,卡德加一一跟著造做。他們又一次回到了營地上空,現在它已經明亮多了——在他們盤旋回來的這段時間裏,各處營火已經被添加了新的燃料,在夜幕中發出耀眼的火光。卡德加這回清楚的看到這是一支龐大的巡邏隊,甚至可能有一個連的人數。指揮者的營帳又大又華麗,同時卡德加也認出了其上的艾澤拉斯王國旗幟。
暴風城的軍隊。一定是的,因為有傳聞說麥迪文與艾澤拉斯之王萊恩和王國的英雄騎士洛薩關係密切。卡德加原以為麥迪文會在此著陸,但是星界法師用膝蓋撞了下他的坐騎的一側,命令獅鷲繼續前飛。兩隻巨獸的翅膀撲擊著夜幕下的空氣,他們又開始重新爬升了,這次向著北方。卡德加除了跟隨別無選擇,麥迪文放下雙手重新持韁,他身上發出的強光也漸漸消散了。
再次飛臨沼澤地上空,卡德加注意到了下方一個細長的帶狀物,如果說它是條河的話未免太直了點,說是灌溉用的人工溝渠的話則又太寬了點。一定是條公路,貫穿整個沼澤,一直延伸到外界地段。
然後他們地平線遠處出現了又一片山脊,又一塊幹燥地帶,以及又一個營地。這個營地裏也有火焰,但是它們早已熄滅多時。這個營地一定和剛才那個那個屬於同一個軍隊,他們在這片曠野上分散散布。當兩人飛近以後,卡德加發現了營地裏被點著的數輛馬車,它們的貨物被淩亂地灑在周圍,點綴著燒焦的黑乎乎的人類軀體,那些軀體像是小孩的玩具一樣被亂扔在營地的沙質地麵上。
一如剛才,麥迪文飛越了這個營地,並重新上升,作一個拐彎並第二次飛臨它。卡德加也跟著做了,這位年輕的法師從坐騎一側伏下身去以看得更清楚些。這像是個剛被掠奪過,然後點火燒了的運輸隊,但是貨物卻仍然還在。為什麼強盜們不搶走貨物甚至是連貨車一起拖走?營地裏還有幸存者嗎?
最後那個問題立馬被解答了,營地附近的一個小樹叢中傳出了喊叫聲,數束箭矢向天上射來。
麥迪文不慌不忙地回拉韁繩,他的獅鷲尖嘯一聲,回轉躲開了那幾支箭。卡德加試圖依樣畫葫蘆。他頭腦裏那溫暖、虛假而又舒服的記憶告訴他他知道正確的回轉方法。可不像麥迪文,卡德加騎的位置實在太過於靠前了。
他急忙去拉韁繩,獅鷲成功地在空中回轉了。但卻沒能躲過箭矢,一支帶倒刺的箭洞穿了右翼,這隻巨獸慘叫了一聲,在空中痙攣,並拚命試圖鼓動翅膀上升到箭矢射不到的位置。
卡德加立馬失去了平衡,任他技藝再高也無法補償。他心跳速度達到了極限,雙手滑脫了韁繩。雙腿也沒能勾住坐騎。獅鷲感到身上負擔減輕了,於是動作幅度更為加大,把卡德加完全從背上甩了出去。
卡德加雙手亂揮想要重新抓住韁繩。那皮繩僅觸到了他的手指尖。下一瞬間,就和他的坐騎一起向夜空高處飛去了。而青年法師則向著下方徑直墜去,被無盡的黑暗所吞沒。
墜地的一瞬間,卡德加感到肺裏的空氣像被抽幹了似的一湧而出。手指觸碰到的砂礫的地表使他意識到自己一定是落在了山脊一邊廢墟旁的低沙丘上。
年輕的法師艱難地站直起身子站起來。從天上看。這山脊僅僅是森林失火,而從地下看,這裏簡直就是張開口的地獄之門——
——四輪馬車幾乎已經全部被火焰覆蓋了,裏麵的貨物四散在山脊周圍燃燒著冒出火光。布匹卷展開著灑在泥地上,破了的桶子不斷地往外漏水,一些被奪走的食物殘渣碎散著混進泥土裏。在卡德加的周圍還躺著穿輕甲的人型屍體,偶爾也能瞥見一個頭盔或一把斷劍。這些應該是保護車隊失敗了的衛兵們留下的遺物。
卡德加晃了晃疼痛的身體,還好。似乎沒有骨折,僅僅隻是挫傷。他十分慶幸自己落在了沙子上。而不是平地。哪像他肯定會摔得更重,搞不好就是全身骨折。
他使勁地搖起自己的頭。此時麥迪文法術所留下的感覺和全身各處更強烈的疼痛比起來已經無足輕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