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迪文又喝了口酒,卡德加低頭想了想。緩慢地搖搖頭。

“別喪氣,孩子,這不是你的錯。對你來說這是一個困難的概念。鍾表是一個機械模擬時間的器具,由齒輪來控製每一次跳動。當你拆開鍾表你就能發現它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由齒輪發條驅動的。你知道它接下來會怎麼走,因為鍾表匠就是這麼設計的。”

“沒錯。”卡德加說,“時間是很像鍾表。”

“是的,但時間同時也是一個沙漏。”麥迪文說,他抓起桌子上的沙漏將它翻了一麵。

卡德加看著那個沙漏。目瞪口呆:在麥迪文拿酒之前桌子上似乎還沒有這個沙漏,不,應該這麼說,在麥迪文伸手前的一刹那。桌子上也沒有這個沙漏。沙漏就像是憑空蹦出來的,這太神奇了!

“沙漏也是時間運行的方式之一,不是嗎?”麥迪文問。

“你永遠無法知道,在某個的瞬間,究竟是哪些沙粒正在從沙漏頂端流向底端。即使你記錄下各個沙粒通過的順序,你也會發現每次紀錄下的次序都有細微的不同,是什麼導致這些不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後的結果總是一樣,那就是。沙子總會從頂部流到底部。所以——”麥迪文故意拖長音,他的眼睛閃動著異樣的光彩。

“所以,”卡德加說。“你的意思是說,無論因果如何排列都不重要。無論是因為爆炸,所以你在這裏建塔;還是因為你需要一個安身之所所以才發生爆炸,在這兩種說法中,哪一種說法是正確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已經在這定居,結果都一樣。”“非常對。”麥迪文笑道。“所以當時那些幻象也是。它們,都是沙漏中的一些時光之砂?”卡德加還是充滿疑惑。麥迪文將身體微微前傾。年輕的學徒立即感受到來自麥迪文的壓力。“如果我的高塔是一個巨大的沙漏而不是鍾表,那麼無論在任何時候,這裏總會有一些時光之砂在流動。它們出沒在每一個人周圍,因此我們常常能看到他們,但往往看不真切。在這些時光之砂中,有的來自過去,有的來自未來。難道就不能有些來自另一個世界嗎?”

麥迪文漸漸陷入沉思,他現在看起來更像是自言自語。“這是完全有可能的,完全有可能。我們現在所看到一切也會成為將來隱藏於身邊的幻象。如果我的高塔是一個鍾表,這些幻象就會有規律地出現,也會容易解釋。但當高塔成為沙漏的那一刻起,規律被扭曲的時空打破,每個幻象以其自身的規律出現在我們周圍,解釋它們也變得難上加難。”麥迪文重新靠到椅背上,嘴角微微上翹。“這些真有意思,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整齊的、被安排好一切的宇宙時空。”卡德加點頭表示理解,“你曾看過那麼特殊的幻象,難道就沒有一種方法能透過那些幻象而預測未來嗎?”麥迪文的情緒突然又低沉下來。“難道就沒有一種方法能避免那種未來的發生嗎?”麥迪文喃喃說。“沒有,他們是那種即使是一個星界法師也不得不保持敬畏的東西,是的,他們就是那樣令人敬畏的東西。”

“但是——”“沒有但是,”麥迪文粗暴地打斷學徒的話,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現在你已經喝了很多酒,讓我看看這對你的魔法控製力有什麼影響。來,浮起我的酒杯。”卡德加皺起眉頭,他覺得自己有點醉了,他含糊不清地說:“但是我們已經喝了很多了。”“沒錯,”麥迪文回答,“你應該保持住你的狀態,你永遠都不知道那些時空之砂什麼時候會貿然出現。解決的方法有兩個,或者你永遠保持警惕,避開險惡的命運;或者你舒舒服服地享受生活,待到厄運來臨時再付出代價。莫待臨陣才磨槍,理應未雨而綢繆。好了,施展你的浮空術,快!”

卡德加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他試圖保持清醒,努力讓那個重陶杯漂浮起來……幾分鍾後,他動身前往廚房尋找工具打掃陶杯的殘片。

每天晚上。卡德加都有一定的自由時間來做一些魔法練習和研究,麥迪文則做一些其他工作。卡德加非常好奇這些工作到底是什麼,他認為這些工作和一個矮人有關。那個矮人乘坐獅鷲來到高塔,每周來兩次,每次都會帶來一些東西,同時也帶走一些東西,那些東西裝在包裏。卡德加也不知道那些究竟是什麼。

麥迪文允許年輕的學徒在圖書館內自由查閱資料,甚至允許他尋找肯瑞托法師們提出的問題。“我隻有一個要求。”麥迪文微笑“就是我得看看你寄到肯瑞托的信。”卡德加的表情變得很不自然,麥迪文看出他的窘迫,笑道:“我並不是擔心你會對我有所隱瞞,年輕的信賴。而是——你知道我的記性,我隻是討厭他們知道那些我也許已經忘掉的事情。”

有了麥迪文的允許,卡德加埋頭於浩瀚的圖書館,他為他的第一個老師賈茲巴找到一份朗朗上口的古史詩卷軸,上麵詳細地記載了麥迪文的母親艾格文與一個未知惡魔的戰鬥細節;為戴爾斯女士羅列了一份關於精靈曆史的書目;為奧蓉達翻閱了他所能讀到的所有怪物手冊,遺憾的是他依然無法從中推測出第五種巨魔的存在。同時,卡德加也繼續著剛開始的法術練習。當然,他也一直在尋找破解那些古書的方法,它們被強大的魔法保護著。使他一直無法閱讀其中珍貴的資料。為了找到破解結界的線索,卡德加也常常不眠不休地研究破解之法。

他最近在忙的另一件事,就是“守護者”。麥迪文曾提到過它。洛薩爵士也曾以為麥迪文跟他吐露過守護者的事,但當他發現麥迪文壓根沒說時就迅速地改變話題,看起來這是一個巨大的秘密。守護者,這與其說是一個名字,更不如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不比那些整天出沒在高塔中的幻象真實多少。精靈的古書上倒是一直有守護者這個名字。艾澤拉斯皇家曆史中也出現過守護者,他往往出現在某次婚禮或葬禮。或是在某次進攻的先頭部隊中。經常被提及,但卻從未進行過詳細的描述,這就是守護者。它到底是一個稱號,還是那活了八百歲的麥迪文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