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景生態的史料方法人類文化的曆史遺存多元而豐富,但由於記錄和保存手段的限製,不是所有的曆史遺存都可以保留下來的。隨著人類技術的進步,以前無法保存的無形曆史遺存也有了可以保存的可能性。對曆史和文化的研究傳統上主要借助文字和出土文物等有形的實物資料,近些年來反映人類社會活動的聲音景觀資料以“聲音生態(Sound-Ecology)”的概念已經被引入曆史研究的領域中,記錄具有代表性的或者正在消失的聲音作為文化遺存和曆史資料。在聲音記錄技術和存儲技術成熟之前,人類無法記錄和保存各個曆史時期人類活動的聲音資料,但是在現代技術條件下完全可以記錄和保存人類社會活動的聲音資料,並把它作為反映人類活動和社會演變的曆史記錄,從而為曆史學的研究提供一個新的實證研究手段。人類為了和外星人建立聯係,曾經把記錄人類活動聲音的錄音資料搭載在宇宙飛船上送往太空,對人類自身曆史的保存、繼承和傳播,也應該重視人類社會活動的聲音資料的利用,而且現在也完全有這個條件。
目前,國內還少有從曆史學的角度開展聲景生態研究的案例,但是從社會和學科的發展規律來看,曆史學的研究將來肯定要借助聲景生態資料。聲景生態資料的史料方法研究是具有較強的探索性的工作,有許多問題都是第一次遇到,對這些問題的研究首先需要明確聲景生態資料的曆史文化價值,以及聲景生態資料區別於傳統史料的特點。作為曆史研究的資料,聲景生態資料與其他傳統史料的最顯著的區別在於它的鮮活性和生動性,而這種動感的史料更適合於從原生態的曆史觀來研究曆史的本來麵目。
第一節曆史研究的原生態觀點
生態學是研究生物與其環境相互關係的科學。現代生態學的發展越來越把人放在中心的位置,生態學基本原理既可應用於生物,也可應用於人類自身及人類所從事的各項活動,因此出現了許多生態學觀點與其它學科結合、交叉的學科和研究方法。比如生態民族學、生態美學、教育生態學、傳媒生態學、生態光學、生態聲學等。生態學思維方法的興起,也影響了曆史學研究的方法。這種影響有兩個方麵,一是曆史學研究中原生態觀點的討論,二是各種不同的生態資料作為史料的運用。
《學術月刊》2006年6月號刊發了一組探討曆史研究中的“原生態”問題的文章[1][2][3]。章開沅、彭南生、羅炳良三位史學家就曆史研究中的原生態觀點和原生態史料的問題進行了論述。章開沅在《商會檔案的原生態與商會史研究的發展》一文中指出,史學的價值及其品格首先就表現為要認真看原始資料,隻有充分運用了原生態的史料,史學著作才能經得起時間的檢驗,依靠別人利用過的“二手貨”是難以獲致真正有價值的學術成果的。將“原生態”一詞引入到曆史研究中,是為了強調曆史資料的原始性、完整性對曆史研究的重要。我們的社會現在開始重視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以原生態的形式保存下來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將使民族文化更好地得以傳承、創新。“原生態”的提法切中學術界某些論著不重視發掘史料、不重視運用原始資料的浮躁之風。隻有充分運用了原生態的史料,史學著作才能經得起時間的檢驗,保持它的生命力。
章開沅認為任何史料選集、彙編都在不同程度上破壞了史料的原生態。史料編纂的本身都有一個框架,一種導引,編輯本身就有一個思路,選什麼,不選什麼,都是建立在這個思路基礎上的,一看就知道裏麵的內容。編輯者是根據他自己的判斷,但是,編者的判斷不能代替研究者的判斷,否則研究者便隻能跟著那位史料編輯者,根據他導引的路來走。我們一方麵要重視史料,盡量利用原生態的史料;另一方麵,也要重視解釋,追尋研究對象的原生態。不管怎麼樣,曆史研究的本身首先是求真求實,曆史的真實就是曆史對象的原生態,盡可能的不作不著邊際的評論,不帶任何偏見,保持價值中立。曆史研究就是要探索曆史的原生態,曆史事件、曆史人物的原生態,就是其本來麵貌,就是它們的真實麵相。
彭南生在《原生態與曆史研究的原創性》一文中指出,原生態與原創性,一字相通,又一脈相連。史學研究的原創性建立在對曆史的充分理解與科學解釋的基礎上,對曆史的理解與解釋又是以曆史的真實性為前提的,真實曆史的構建是從盡可能詳盡地占有曆史資料入手的,它們之間形成了“原生態史料—原生態曆史——原創性理解或解釋”的路徑依賴關係。其中,原生態史料是史學研究原創性的基石,原生態場景的構建則是原創性理解或解釋不可缺少的手段。曆史研究的原創性是原生態史料基礎上、在原生態場景下、通過原生性曆史過程的重建而形成的對曆史的理解與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