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聲景生態的史料方法(4)(1 / 3)

四、內涵性

史料之所以成為史料,在於它承載了曆史事件的大量信息,這些信息所反映的並不隻是簡單的一些人物、時間、地點、地理、環境等內容,更重要的是這些信息背後的東西,也就是史料的內涵性。在聲景史料中,除了純自然因素和自然環境所產生的聲音以外,所有的聲音其實都是由曆史的製造者或人類所直接或間接產生的,所反映的是人類社會的活動,是人類的聲音,因而這些聲音應該也必然具有一定的內涵和意義。聲景史料的內涵性具體是說這種史料是通過聲音反映了社會生活的某一個方麵的問題,或某種價值取向。比如某種政治題材的聲景史料,必然包含著某個確定的政治觀點或立場,或反映了某種多元的政治取向;宗教題材的聲景史料,也必然是通過宗教場所和宗教活動的聲景反映和傳播著確切的宗教價值觀念;軍事題材的聲景史料,也必然包含著某種軍事戰術戰略和軍事價值觀念的取向;文化題材的聲景史料,也包含著一定的文化內涵和價值取向。

在“北京聲景生態曆史文化遺存”的采集中,老北京的吆喝聲和老北京的響器聲兩類聲音是最具有文化內涵的聲景。隨著曆史的演變,北京居民的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走街串巷的小販的吆喝聲、響器聲,在北京的胡同裏已經逐漸地消失了,就是胡同本身也在逐漸地成為曆史。當一種承載一個地區的居民的生活方式信息的聲音已經成為記憶中的東西後,它就具有了曆史價值,並變異為一種具有文化內涵的東西,或文化的載體。因此,老北京的吆喝聲和響器聲的內涵性就在於它的文化價值,它成為了一種曆史文化遺存,對這些聲音的采錄和研究就具有了明確的價值取向:保存原始、傳承曆史。在這樣的價值取向下,任何對吆喝聲和響器聲的藝術化處理都是有悖於“聲景生態曆史文化遺存”的內涵性的。

第四節聲景生態的文字史料考證

將聲景資料作為史料必須有一定的技術條件,也就是必須有記錄聲音的技術條件和技術手段。在聲音記錄技術發明以前的年代裏,是無法把聲音作為史料記錄和保存下來的。如果曆史研究需要我們研究聲音記錄技術發明以前的聲景,或者這本身就是曆史研究的課題之一時,我們就隻能從文字史料中去研究無法記錄的聲景了,因為目前的實物考古技術還不能恢複和重現曆史上發生過的聲音事件。

文字史料包括各種史記、史誌、地方誌、以及各種具有史料價值的文學作品等。從這些文字史料中對聲音和聲音傳播環境的描寫去考證當時的聲景生態和聲環境時,應該首先對文字史料做深入的研讀,必須確切地判斷文字史料所寫事件的發生年代,作者的生活年代,以及作者背景以及寫作目的等。對文字史料的真偽必須作認真的考證,凡是文字史料本身的真偽有疑義的不可以用來再做聲景信息的發掘和研究。

在文字史料中,對有史料價值的文學作品的采用應該謹慎,因為文學作品中出於藝術創作的需求,往往有許多杜撰的、不符合曆史的描述,而且往往有許多作者本人的好惡所導致的對某些事件偏離其客觀性的描寫。以對《紅樓夢》中的聲景研究為例,這件事情本身是頗具意義的工作。《紅樓夢》中的聲音包括人聲、動物聲、樂器聲、交通工具的聲音、自然聲、勞動工具的聲音等。通過對文字中描寫這些聲音的詞彙的分類檢索和統計分析,可以大致了解《紅樓夢》的故事發生的年代的聲景生態狀況,而通過基於文字考證的聲景生態狀況可以從另一個側麵了解和研究當時的社會發展水平。這種研究方法是有一定價值的,可以彌補某些純文字和文物史料考證工作的不足。但是,應該注意的是,《紅樓夢》本身是一部文學作品,其所描寫的故事發生的年代、社會與作者本人所處的年代和社會是不一致的,《紅樓夢》故事發生的年代本身也沒有定論,是一個“紅學”研究的命題。所以,《紅樓夢》的文字聲景的史料價值是值得商榷的。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紅樓夢》裏的聲景和其它社會生活的描寫,肯定與作者的生活經曆有關,多少反映了作者所生活的那個年代的社會生活百態。同樣的,如果從《三國演義》去考證曆史上三國時期的聲景生態,從《水滸傳》去考證宋朝的聲景生態,有可能也會誤入歧途,得出似是而非的結論。所以,從文字史料來研究聲景生態,一個基本的原則是文字史料所記載的曆史年代應該是作者或史學者自己所生活的那個曆史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