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有一個詭異的風俗,老人去世之後,要在半夜由長子帶著一支火把,一直走到老人的墳前,在墳前點燃火把才能返回,這是為了照亮黃泉路,讓亡人在昏暗的黃泉路上不會迷路,而長子點燃火把返回家中,在返回的路上,無論有任何事情發生,千萬不能回頭看過去,否則……
那年我24歲,正在家中複習資料,準備做一名手拿金飯碗的公務員,這時老家傳來二舅去世的消息,收到消息後,我和媽媽立即趕往老家。
到家時三表哥和二舅媽已經為二舅梳洗幹淨,換上了壽衣躺在堂屋裏,院中點燃了一堆火,上麵架著一口大鍋,鍋裏熬著鬆香,旁邊停放著棺材,村裏幫忙的人正準備把熬好的鬆香塗抹在棺材中。
二舅死於癌症,早在兩年前就被告知為癌症晚期,但二舅心態很平和,從未有過自暴自棄的想法,正因為心態平和,所以二舅能夠在病魔的折磨下又堅持了兩年。雖然在得知癌症晚期的時候大家就已做好準備好棺材、壽衣等物品,也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但真到了這一刻,大家的心裏還是沉甸甸的。
我看著二舅,他安靜的躺在搭好的木板上,由於病痛的折磨,二舅瘦得不成樣子,微張的嘴唇以及灰暗的眼睛被幹癟的皮膚緊繃著,早已合不攏。二舅媽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早已哭得變了音,讓人聽著似乎在哭唱一般,聽得心裏更加沉痛。
由於眼睛與嘴巴沒有辦法合攏,而不合攏又無法讓家人放心的下葬,總是感覺著二舅還有什麼遺願未了,希望家人幫忙完成,這在農村是很可怕的,因為亡魂會因此而纏著你,讓你不得安寧。
由於大表哥和二表姐一直在外地工作,我們到了以後才趕到家中,家人認為是二舅記掛著兩個離家的孩子,所以二舅媽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念叨著:“德喜和小愛都回來了,爸爸媽媽也來看你了,家裏人都在,你不要再牽掛了,安心的閉眼吧”,一邊用手抹著二舅的眼皮,希望能把二舅的雙眼合攏,讓他走得安詳。
可惜我們後來才知道二舅原來記掛的是另一件事,否則也不會發生後麵那一連串讓我至今都會從夢中驚醒的可怕噩夢。
二舅媽就這樣哭著抹著,卻總是無法將二舅的雙眼抹下,二舅的雙眼依然大大的睜著,這時棺材已經塗抹完了鬆香,也已被吹幹,需要將二舅裝入棺材了。
大家都沒有辦法,二舅媽也發了狠,直接用手將二舅的眼皮捏了下去,又按照同樣的方法將二舅的嘴巴也合攏了,總算合攏了,但由於人已死去,血液不再流通,二舅媽捏的時候也是用了力氣來捏的,導致二舅的嘴唇看起來就好像是一邊哭著一邊又笑著,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棺材被抬入了堂屋,眾人小心翼翼的將二舅放入棺材,蓋上棉被,放上幾條褲子幾件衣服,又在頭部以及腳底墊上瓦片與土塊,(按照村中老人的說法,這是讓屍體認為自己腳已經踩著地,頭也頂著瓦,不然會引起屍變。),最後蓋上棺材蓋,但並不合攏,僅蓋到胸口位置,又在二舅的臉上蓋上了一塊紅布用來遮擋二舅的眼睛,防止二舅數房梁。
一切準備就緒,搭好靈堂,點燃長明燈,架好防貓板,本家晚輩換上孝衣,披麻戴孝,我屬於外姓,是需要上門吊祭的,所以暫時沒有帶孝帕,而是磕了個頭,上了柱香,這時就等著第二天親朋好友們上門吊祭了。
雖然沒有帶上孝帕,需要按照程序第二天才上門吊祭,但當天夜裏我還是與表哥表姐一起為二舅守靈,守靈其實很枯燥,你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那裏,看著長明燈,不讓長明燈熄滅,看著香爐紙錢,要完了就去上上香、燒燒紙,沒人陪你聊天,大家心情都很沉痛,沒人願意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