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動聲色,隻是心中暗凜,他看了一眼太後,見她蹙眉冷笑,仿佛絲毫不以眼前凶險而意,靜王卻不顧自己脖項間的利刃,亢聲與平王理論——
“母後體弱,經不起這明晃晃的刀劍,你快著人放開她!”
太後額頭微有細汗,,煙霞色羅袖被她緊握,絞出幾重皺摺,殿中悶熱,又是利刃在側,她的麵色幾近慘白,卻猶自據案冷笑。
皇帝見是時機,轉身行至殿門附近,一眼便瞥見庭中侍衛們,正在翹首而待,他正要閃身召喚,下一瞬,一道勁風,席卷著冷凜鋒芒,從他發間險險擦過,隻聽當的一聲,九龍旒冠落地,他隻覺頭頂一陣痛楚,伸手摸時,卻是嫣紅鮮血。
那一柄短刃,牢牢釘入身後的檀木殿門中,猶在輕輕顫動,於半明半暗間,發出妖異寒光——
差之毫厘,就正中他的頭顱!
“真是千鈞一發啊,皇兄……”
平王輕甩袍袖,毫無歉意地微笑著,上前兩步,將短刃由門上拔下,順手,將門扉輕輕闔上。
皇帝的眼神,隨著這一闔而微微黯沉,他佇立在殿中央,仍是一派沉著自若。
“皇兄急著聯係侍衛,可是想起了什麼?!”
平王笑得平靜無波,眸中卻是詭譎陰森。
“你在拖延朕的時間,準備在京中作亂。”
皇帝的聲音,冷靜淡漠,仿佛由九天之外傳來。
這一次,他用的是“朕”,而不是“我”。
平王示意死士,那人手下一緊,嫣紅濃稠的鮮血,便從太後頸間緩緩滑下。
那絲絲縷縷的鮮紅,流淌於雪白肌膚上,更顯得驚心動魄,太後微蹙著眉,一聲不吭。
“皇上,你若再有什麼可疑舉動,明年的今日,便是太後的忌日了。”
平王微笑著,繼續道:“皇上目光如炬,已然看穿了我的布置……可惜,朝中眾臣都關注著此處,再無一人,能破壞我的棋局了。”
他笑得自信,一抬頭,卻見皇帝也在無聲輕笑,平王斂了笑容,心中突然生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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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城最外端,身著甲胄的侍衛們站在高聳的城樓上,正俯視著地麵上散亂的刀槍劍戟,以及斑斑駁駁的刺眼血跡。
他們談及方才那群烏合之眾,都覺得好笑又好氣——
“嘖嘖,就這群膿包,也來謀逆,咱們兄弟手裏的島劍,難道是吃素的不成?”
“聽說是安王殿下私蓄的江湖草莽……別說攻入宮中,就在這神武門前,三兩下就被拿下了——安王正在當廷奏對,連他在內,一個也沒跑得了。”
侍衛們氣勢如虹,其中諢名“花生”的郭升,是此間的一個小頭領,深得皇帝喜愛,本來在禦前行走,這次是被派人料理善後的,他卻不如其他人這般樂天,他父親亦是從龍老將,這些帝室後裔間的恩怨,也知之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