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命運蒼穹的海天一線之間,唐樂林大喊完一聲“我不要”,回頭便要離開。
那幽影也不知有沒有所謂“震驚”的這種情感,隻是聲音中明顯透出一種不解:“等等!你在堅持什麼?要是死了,你堅持的那些東西還有意義嗎?”
是啊,要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可是如果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了,又和死有什麼分別呢?
現在的唐樂林還隻是個少年,並不是他可以做到對死亡坦然無畏,而是他還不知道要去害怕什麼。
唐樂林沒有理會幽影的糾纏,抬起步子正要邁回海岸線那條現實的死亡邊界,突然,在這本該再無所有的天地間,出乎意料的響起了一個久經世事的滄桑語調。
“嗬嗬嗬,年輕就是好,率性而為,毫無顧慮。”
唐樂林兀得一驚,才發覺在轉身的瞬間,身後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名老者,老者衣冠似雪,發如白蠟,眼中恍如淡盡塵世,那袖袍無風而舞,好一副仙風道骨。
跟之前那些躍動的光影不同,這確實是一個活脫脫的人,唐樂林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好,可是幽影卻躁動了起來,激得海麵翻騰起幾道巨浪。
老者沒有理會唐樂林的震驚,自顧自踱步到了海岸邊,一副好奇打望的模樣,看那形貌身手,哪有半點老人的樣子。
“原來鬼宿之境是這個樣子的,有點意思。”老人饒有興致的說。
海浪縱然洶湧得厲害,可是無論這浪濤掀得多高,卻怎麼也越不過那條光的邊界,海水在觸到海岸線的瞬間,無聲無息的被吞噬了。
幽影的聲音從海底傳來,似乎連這個怪物一樣存在的東西也有些失去了興致:“角宿!不守著你的青龍結界,跑到這來攪什麼局!”
“嗬嗬,你就是這麼對老朋友說話的嗎?”老者談笑。
“我可不記得我有這麼一個好事的‘朋友’,管這個閑事,不要愛惜你的老命了嗎?”幽影毫不客氣的反駁。
老者接道:“鬼宿剛剛覺醒,還隻是個孩子罷了,前些日子你不是才吃了畢宿麼,就這麼心急?”
幽影的聲音語調一揚,似乎在冷笑:“哼,明知故問,他要是在這死了,又要我等上千年嗎?”
“放心。”老者眼神一厲,“我不會讓他死,也不會讓你吃掉,你,可以走了。”
這眼神有如實質,那海底的幽影冷哼一聲,再沒了聲響。
兩“人”話中各有玄機,唐樂林聽得莫名,卻無從插嘴,這才忍不住問道:“老伯,你……是誰啊?”
“你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啊。”白衣老者回身笑答。
“總不至於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吧,不想說就算了。”唐樂林撇嘴。
白衣老者看唐樂林小孩心性的模樣,哪有半點在生死邊緣的緊張感,不由得樂道:“這名字我還當真不記得了,活得太久了,這記得的事情就越來越少了。”
“活了多久?能把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唐樂林不信。
“嗯——”老人沉吟了片刻,說道,“大概一千年了吧。”
“呃……”唐樂林隻當這人在吹牛,看著老人的眼裏完全是一副看神經病的神色。
隻看了一眼唐樂林的表情,老人就把他的心思讀了個明明白白:“哈哈,臭小子,你剛才是不是在想‘這個老頭子的腦袋瓜子肯定出了什麼問題’吧?我從前可也是有一個像你的那樣的普通人的名字,隻是這百年來總是在青龍結界中跟些不是普通人的家夥打交道,從來沒有人用我的名字稱呼我,這樣久而久之,便忘了。”
看這老頭子說的一本正經,唐樂林真不忍心吐槽他。
白衣老者倒也沒有給唐樂林說話的機會,斂了斂輕鬆的笑意,緊接著正道:“很久沒有跟人聊天,才忍不住多說了兩句閑話,好了,這裏的空間靠你的星脈之力維持著,時間不裕,我就說正事了。”
“這裏既然叫命運蒼穹,就自有它的道理,看好!”白衣老者催動星脈之力,一雙蒼眸中,角宿的兩顆主星順勢被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