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樂林飛奔在柳江鎮上那條縱貫東西的斜坡上,也不顧行人的側目,隻覺得心中大有不甘。
越是這麼沒命的跑,呼吸便越發的沉重,再後來腦中一片空白,周圍的聲音響動也漸漸聽不清了。
唐樂林分明清清楚楚的記得郝雲來一家三口的音容笑貌,卻又為何要在一夜之後被整個否認的一幹二淨。
難不成跟昨晚看到的異象有關?
唐樂林腦中有什麼東西牽連了起來,那些舞動的細條分離重組,讓他想起了與之相似的一個東西——因果線。
於此同時,在鬼宿之境中與那個長發如妖的老者的一端對話,也浮現了出來。
……
“這個世界並不像人們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平靜,恰恰相反,你麵前的這片因果線裏,正在發生著足以讓世界崩壞的異變。既然改動和偏移因果線的構成需要消耗大量的星脈之力,那麼反過來,吞噬和破壞因果線就可以釋放出大量的星脈之力,而就在我們所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正在做著這樣的事情。”
“要是那根線被破壞了,就有人會死麼?”
“不是死,而是消失,連同一切他存在過的痕跡和關於他的記憶,徹徹底底從這個世界中被抹去。”
……
消失——
郝巧巧不就像那個老者所說的一樣,徹徹底底的被人遺忘了嗎,就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可是為什麼,大家都忘記了的事,偏偏唐樂林自己還記得?
唐樂林怔怔的停下奔跑的步伐,大口的喘著氣,知道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跑到了整個柳江的最高處,回身望去,初晨的柳江一覽無遺。
而就在唐樂林身前,有一戶帶院的小居,院門無聲而開,從中步出一個挺拔身影,這身影比莊心洋還稍高,一襲紫衣顯得靈氣逼人,手腕上戴著一串由不規則的水晶塊串聯在一起的手鏈,是個女人味頗重的飾品,稍稍與來人的氣質有些不搭,那一頭長發結成了一束捥在肩頭,額發茂而不修,將一雙眼睛埋在了裏麵,看不清神色。
那掩藏在額發中的眼睛似乎在盯著唐樂林,隻聽來人語氣不善的問道:“哦?是朱雀的人?來這有何貴幹?”
唐樂林被那看不見的視線逼視得背上不覺滲出了冷汗,他聽不明白這個人話,更不知如何回答。
氣氛凝結,兩個人都一動不動。
“少主!”
驀然間,一聲呼喚劃破這緊張的空氣,追著唐樂林而來的莊心洋總算趕到,“少主你究竟……”
莊心洋跑到近前,一句話還未說話,忽的就看清了立在唐樂林身前的人影,轉口驚問:“師父?”
隻是一瞬間,那個紫衣男子身上的冷冽之氣忽的退散,揚起臉,露出了額發下的一雙精致的眼睛,隻又淺淺看了一眼被莊心洋稱為“少主”的唐樂林,轉頭答道:“是心洋啊,為師不是說過,讓你不要再回柳江了麼?”
紫湘雲麵無表情的答了一句,轉身向屋內走去,這回答中的冷漠,直接把莊心洋那一聲“師父”中的喜出望外給撕了個粉碎。
莊心洋咧著嘴嘻嘻的哭笑了一下,那模樣像個孩子。
“少主,那個,你今天……”莊心洋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一問。
“早上的事是我胡說的。”唐樂林忽的打斷,“還是先找你師父問問嘉芝妹妹的病情吧。”
“哦——”莊心洋有些錯愕,這少主情緒變化也太詭異了吧,繞是他多年觀察人得來的經驗,也看不出究竟唐樂林在想什麼。
兩人不再多話,齊齊進了院中的小屋,這方一進屋,唐樂林沒覺得什麼,莊心洋卻大為詫異,這午前的陽光正好從東麵直射過來,讓屋內顯得明亮無比,借著這明媚的陽光不難看清,屋內收拾的有條不紊,連角落裏都被打掃的一塵不染,跟昨天莊心洋偷看到的,簡直就像是兩個地方。
莊心洋甚至有那麼一個瞬間懷疑自己昨天是不是走錯了地方,可是在這個也算半個長大的地方,走錯門這種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發生吧。
“坐。”紫湘雲淡然一字,自己當先在門廳的長桌後麵坐了下來,指了指一側平時提供給病人使用的高椅,待莊心洋與唐樂林二人入了座,才接著問道,“說吧,此番回來有什麼要緊的事,若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就早點辦完回去吧。”
又要急著趕我走麼?
“我旁邊這位是蜀中唐家的一位少主,我們這次回來找師父您也是迫於無奈,少主有一位朋友身患怪病,曾四處求醫問藥也未能醫治,於是才想到要來打擾師父,要是連師父您也說無藥可治,那我們也隻好放棄醫治的念頭了。”莊心洋說的雖然真摯,內心中真正想說的話卻說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