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宿之境,無盡延生的坡道之上。
在鬼宿之力的催動下,已經殺意滿滿的唐樂林,在暴走的邊緣。
此時的唐樂林還並不是一個成熟的掌命師,一旦觸動了星宿的特質,若非心明如鏡,一個不慎便有失去自我的危險。
“你覺得真相就那麼重要嗎?哪怕知道真相之後現在的一切被會破壞掉也沒關係嗎?那麼好吧,我就告訴你真相好了,不過我可以保證,這個真相你一定不會想要知道。”
紫湘雲接著說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是已經從心洋那聽到了一些關於過去的事了吧?”
“是又如何?”唐樂林沒有否認。
“嗬,那如果我告訴你,你所聽到的‘真相’並不是真正的真相,你會作何感想呢?”紫湘雲輕笑一聲,有自嘲,也有嘲笑。
唐樂林沒有接話,那雙腥紅的鬼宿之眼稍稍鎮定下來,等著紫湘雲的下文。
“年輕時候的我,為了驗證從氐宿星脈中領悟到的醫理,下定決心要走遍腳下這片土地,可是僅僅十年的時間,根本不夠我一一去實踐,可是我還是回來了,因為我沒有想到,當年臨離開柳江鎮的時候,有一個人說願意等我,竟真的等了我十年。
“也許是年歲大了,追逐那種遙不可及的夢想的心也漸漸涼了下來,我選擇了回去跟她成親,她聽說我要回來,居然雇了馬車到蜀中的邊界驛站上來等我,我在驛站看見她的時候,就知道這十年的等候讓她守了不少的苦,剩下的日子,將由我來補償她。
“可是她說,既然決定回柳江開個小醫館,不如就趁著這最後一段路程,去沿途的小鎮上走醫,我知道她這麼提議,完全為了安撫我那顆追尋醫道極致的心,對於這樣善解人意的她,我想我可以徹底放下執著了,於是我們一路返回柳江一路走醫,然後在溪口,遇見了心洋。”
“你們?”唐樂林終於意識到了這段故事與莊心洋回憶的偏差,來自於那個“她”。
“沒錯,在溪口救下心洋,並帶著他一路走醫回到柳江,像家人一樣渡過了三個月走醫生活的,是三個人,而不是兩個人啊,而她,就是雨溪的親姐姐,周雨晴。”
“雨溪姐姐還有個親姐姐?難道……”唐樂林驀地一怔,腦海中那段莊心洋講述的故事裏漸漸顯現出一個本已消失的人影。
“回到柳江之後,我立刻就跟雨晴成了親,嶽父大人還出資為了選了個好地方起了一間醫館,了卻了我的心願,我們就這麼看著心洋和雨溪一天一天長大,而我跟雨晴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本應該就這麼平淡無奇的過下去,如果沒有那個雪夜發生的事的話。”紫湘雲的神情可謂百轉千回,從憂慮到釋懷,從開心到平靜,可回憶到最後,卻還是壓抑不住那無邊的悔恨。
那個雪夜,就是莊心洋星脈暴走的雪夜。
“那天夜裏,匪寇突然竄進了柳江,在柳江鎮大肆劫掠,那片火海,我至今未忘,那天確實太冷,雨晴帶著我們的孩子留宿在了娘家,這一遭了匪患,我當然心急如焚,可是無論我怎麼跑,都跑不下那條平時走過無數遍的長坡,我被魔鬼困住了……”
……
是的,那晚那條無盡的長坡,就是如今唐樂林與紫湘雲所在之地的模樣,隻是當時的紫湘雲還並不知道他已經深陷在自己的氐宿之境當中。
他已經不記得他究竟在那條長坡上奔跑了多久,隻記得在自己筋疲力盡的時候,腦海中才再次傳來鬼魅的聲音。
“來做個交易吧?氐宿。”
“放我離開這個鬼地方!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想跟你賭一賭你引以為傲的仁心。”
“到底什麼意思?”
“一,心宿暴走,殺光周家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你的妻子和孩子;二,犧牲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阻止心宿暴走,你選哪一個?”
這算什麼選題?
“混蛋!”紫湘雲含恨咬牙,卻束手無策。
“嗬,你的仁心,會選哪一個?想快一點哦,再晚一刻,我可不能保證還會活下來些什麼人了。”鬼魅嗤笑。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
……
“你選了第二個?”唐樂林已經猜到了答案。
“我已經記不清自己思考了多久,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做出選擇的。”紫湘雲隻是回憶著這些,臉上也露出了倦容,“當我渾渾噩噩趕到周家的時候,隻看到了滿地屍體,有周家的人,也有匪寇,我搜遍了周家,隻找到了昏厥過去的心洋和雨溪,卻再也沒有尋見雨晴和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