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已是五年之後。
大炎朝,鳳翔十八年,春,蜀中樓陽。
蜀中最大的商會就坐落在樓陽,所以這裏盤踞著各個商賈大戶的勢力,即使是唐家,在這裏行事也需要有上三分的小心才行。
樓陽是唐謹銘的故居,在出任唐家總家主之前,唐謹銘便是這樓陽分家的家主。自從唐霜寒離開了本家,自然就回樓陽接手了分家家主的位置,幾年操持下來,在這樓陽也算混的有頭有臉了。
這一大清早,天色才剛剛有些蒙蒙亮,唐家分家的門前卻已是鑼鼓喧囂,人聲鼎沸。
一頂大紅花轎繡彩淋香,就停在唐家分家的正門口,還有一個畫了紅腮的媒婆樂顛顛的站在喜轎的門邊,看著一批又一批的彩禮沒完沒了的往唐家裏送了進去,儼然是一副來接新娘的陣仗。
晨時接親暮時寢,這是蜀中結姻的習俗。
大家一聽說是唐家本家的閨女要嫁給咱們樓陽一戶顧姓大賈人家的大少爺,於是趕著早前來圍觀的群眾就更是不少了,這放眼望去一片人山人海,來得稍晚的人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當彩禮終於盡數抬了進去,唐家分家的門口,豁然出現了一道豔紅的身姿。
人群中忽的爆發出一陣驚呼,這是新娘子出來了。
新娘子一身新裝美煞群芳,款步低頭,羞得露雨成霜。隻可惜罩著那紅蓋頭,看不見新娘的樣貌,讓人好生好奇。
能娶到唐家的姑娘,這是蜀中多少人做夢都在想的事情,若是這新娘再生得一副美貌,那可真是羨煞旁人了。
不過羨慕歸羨慕,說來這顧家在樓陽也確實是有門有臉的家族,隻手壟斷著整個樓陽的藥材生意,這樣人家的公子配唐家的小姐,倒也讓人接受的了。
這外人沒瞧出什麼端倪,可唐家的人都心知肚明——這唐家本家哪有什麼閨女啊,現在的本家直係就是唐謹銘一支,唐謹銘的兒子是唐霜寒,唐霜寒的女兒唐憶柔早在五年前的獒選中就已經死了,那這個所謂的“唐家本家的閨女”自然就是假的了。
雖說是個假閨女,可這新娘倒也還當真還有著不俗的姿色,她就是唐家本家的管家,周雨溪。
周雨溪一手提著新裝的裙擺,一手扶著陪嫁丫鬟的手,慢慢的走到了喜轎的跟前。
媒婆上下打量了一下周雨溪的身段,樂得眉開眼笑,心說這下肯定是少不了顧家大少的打賞了。她連忙用玉杆挑起喜轎的門簾,讓周雨溪乘了進去。
“起轎!”
媒婆頂著群眾的尖呼高聲叫道,四個打扮得整潔喜慶的轎夫應了一聲,穩穩的將大紅花轎抬了起來。
人海中一片嘩然,連忙讓出了一條通路,讓吹鑼打鼓的隊伍在前麵開路,大紅花轎則緊緊跟在後麵,朝著顧府的方向緩緩進發了。
而就在唐家分家門口路邊的一顆大樹的枝幹上,有兩個人側坐在上麵,遠遠看著離去的接親隊伍。
“小洋子,你別太難過了,自己心愛的女子成了別人的新娘,我可以明白你的感受!”兩人中稍顯年輕的青年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安慰道。
不用想,會用“小洋子”來稱呼莊心洋的,隻能是唐樂林了。
唐樂林的聲音已經脫去了稚氣,五年來,他的樣貌不僅清秀成熟多了,連個子也拔高了不少,還隱隱有要趕超莊心洋的趨勢。
莊心洋白了唐樂林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這不是都是你非讓雨溪嫁過去的嗎?少主!”
“哈哈,誰讓雨溪姐是最佳的人選嘛!”唐樂林笑得幸災樂禍,“再說別人雨溪姐不知道有多想穿一回嫁衣,就是某些人死都不願意開口,有什麼辦法?”
莊心洋一啞,他當然聽得出來“某些人”指的就是他自己,頓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唐樂林忽的收起笑容,疑聲道:“心洋哥,你老實告訴我,當年在柳江的時候,你是不是從你的師父那裏知道了什麼?”
紫湘雲將自己背負的記憶轉嫁給了莊心洋,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反正莊心洋是通通都知道了,但是他一次也沒有告訴過別人知道。這些年他漸漸有些理解紫湘雲為什麼當年不告訴他真相並趕他走了,所謂“背負”二字,本來就是寂寞的。
所以即便是唐樂林問起來,莊心洋也不打算說出來,他隻是敷衍的說道:“沒……幹嘛問這個?”
“沒事。”唐樂林淡淡的說了句,可他眼神中的疑色並沒有褪去,因為唐樂林實在想不通,能讓莊心洋壓抑住對周雨溪的心意,除了從紫湘雲那知道了周家血夜的真相之外,還能是什麼?
不過既然莊心洋死撐著不說,唐樂林也不好逼問什麼,他轉口問道:“顧家新房的位置都調查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