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今天來找我恐怕並不是要跟我說這些的吧?再說婷婷她一門心思都在你身上,哪裏還有念叨我的份。”
唐宮為人還算風趣,這話雖然說得醋味十足,倒也不會叫人誤會。
“堂兄哪裏的話,我來不就是想跟你敘敘家常的嘛。”唐霜寒唏噓一歎,大有好心被人當做路肝肺的意思。
唐宮眉角一挑,那雙眯成縫的眼睛輕輕的彎成了一個月牙,他撚了撚胡須,想看出唐霜寒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可唐霜寒依舊是那副自若神色,不開口也不說破。
不過唐宮卻忽的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這整個廳堂中的那些商人代表的閑談聲,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由原先的嘈雜變得安靜了許多。雖然這些人沒有明目張膽的看過來,但是唐宮敢肯定,這幫人的心思一定都全部放在了他和唐霜寒的身上。
看到這一切,唐宮猛然間明白了唐霜寒的用意,感情這唐霜寒還真就是來跟自己敘敘家常的,因為唐霜寒根本什麼都不用說,他隻需要讓所有的商人代表都知道樓陽唐家的家主已經跟樓陽商會的會長見過麵了,這就足夠讓他們明白唐家的態度了。
“賢弟好思量啊,既然你沒有別的事情要說,那我可就說了。”唐宮神色不變,口中卻是話鋒一轉,“你跟顧家之間,到底在搞些什麼?唐雨伊這個人,我可是聽都沒聽說過啊。”
“這次的事全部都是老爺子的吩咐,至於最後為什麼會搞成這樣,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都已經成這樣了,我也不能讓人騎在我的頭上撒野不是?”唐霜寒說得陰冷,可臉上卻帶著淡然微笑的表情,光是這麼看過去,誰都想不到這兩人在說著什麼事關重大的事情,隻會覺得這兩人的氣氛融洽非常。
“嗬嗬,親,說結就結,臉,說翻就翻,還真是個沒有禮法的世道呢。”唐宮語氣略帶無奈。
“禮法?刀起刀落,見血封喉,這是個用實力說話的天下,文以何用?”唐霜寒說的鏘然。
“要知道這天下間大多數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凡人,若真要以武治不服,施暴於暴,那些暴徒反抗不得,就會還暴於民,最後遭殃的還是百姓。”唐宮眼中正氣凜然,他所憧憬的世界,與唐霜寒的理念截然不同。
“用武是為了統一,統一是為了真正的和平,那些都隻是必要的犧牲,炎皇當年不也是靠著武力才統一的這大炎朝?”唐霜寒目光不曾動搖,他堅信著自己的道。
“統一……嗎?”唐宮心中黯然,嘲笑般回道,“如果你真覺得現在的大炎朝稱得上‘統一’二字,那你告訴我這地方勢力割據的格局算是什麼?這各行其是無法無天的世道算是什麼?五年前在蜀中西界碑長埋的那數千屍骨又算什麼?”
“這些都是因為現今的大炎朝廷還不夠強大,若是朝廷擁有壓倒一切的力量,你說的這些就都不會發生了。”唐霜寒據理而爭。
“那隻不過是人們在恐怕罷了。”唐宮歎息。
“這就是和平的真相。”唐霜寒直言。
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個問題上發生分歧了,這是一個需要用一生去驗證的觀點,無從話出勝負。
雖然他們現在是在爭執,可兩人的表情始終保持著談笑時的模樣,唯有那說話的語氣裏,才盡顯著鋒芒。
唐宮沉默了良久,說道:“這次的事,我不會幫你。”
“你願意在和我爭執的時候還保持那麼久的假笑,就已經幫了我很多了。”唐霜寒點頭示謝,他起身抖了抖衣衫,不再停留,在無數餘光的目送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樓陽商會的行館大堂。
※※※※※※※※※※※※※※※※※※※※※※※※※※※※※
蜀中樓陽,花柳街。
這條街霸在樓陽城中心一個十分顯眼的位置,不過卻是大多良家百姓不願靠近的地方,顧名思義,這條街就是整個樓陽青樓的聚集地,尋花問柳的風流場所。
花柳街中青樓數不勝數,雖說這些青樓規模大都相似,可各中布置卻有著天壤之別,什麼春江秋月梅蘭竹菊,風亭雅居天上人間,每一戶都各有一番風味。
每當到了夜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就會站在牌樓窗台上拉客,一條街看過去,燈紅酒綠鶯鶯燕燕,一片春光滿滿。
就算沒有逛過青樓的人,也知道這裏的花銷高得嚇人,所以來這裏的,大都是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和一些狐朋狗友之流了。
而眼下正是日上三竿之時,每一家青樓都緊閉著門戶,隻留了後門讓過夜的客人們可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