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此人剛才想偷偷潛進來救人,你且看看他是不是你早先擒住的那人?”一夕水棠問道。
一夕幽夢愣了愣,旋即才像回過神來似的“哦”了一聲,方才的爭端可以說是由她挑起的,本來聽到童梓辛的挑釁,她的心裏也隱隱有些不悅,隻是綾婆當先扛上了嘴仗,她索性也就沒有開口了。
這種一夕本家人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讓她無法明白這個被稱之為“千荷亭”的團體有著怎樣的凝聚力,他們隻崇尚更精純更無匹的強者,從某種意義上,倒也契合當今大炎朝的格局。
收起心思,一夕幽夢換上一副笑顏,往前探了探聲,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水泊中躺著的唐樂林,點頭道:“嗯,就是他!真是多虧了姐姐的好辦法,不然讓這麼個特殊血脈跑了那就可惜了,這人姐姐覺得如何?”
一聽一夕幽夢當著這麼千荷亭弟子的麵問她這樣的問題,一夕水棠眼神一攏,沒有立即接話,而是轉向杜長弓的方向,令道:“杜堂主,你帶這一幹弟子先行退下吧,我與本家的客人有要緊的事情要商量。”
這杜長弓從一夕水棠的娘一夕顏還是千荷亭的亭主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是水蓮堂的堂主了,可謂是元老中的元老,更是眼看著一夕水棠長大的前輩級人物。
他是現在的千荷亭中,唯獨幾個知道一夕水棠生世的人的其中之一,所以在聽到一夕水棠這麼吩咐的時候,他基本也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心中不免有些歎息,可他又不好說什麼,隻得拱了拱手,問道:“那這位唐家的人需要下屬一並帶下去關押起來嗎?”
“不用!要是再把人交給你們看著,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又跑了,這回小女要親自看管,任他插翅也難飛!”一夕幽夢搶聲說道。
然而杜長弓根本沒有要理一夕幽夢的意思,隻是躬著身等著一夕水棠的指使。
“就照三小姐的意思辦吧。”一夕水棠輕聲接話,應該是看出了杜長弓的心思。
“是!”
杜長弓領命,然後便帶著肖萬生以及聚在聞香苑門口圍觀的千荷亭弟子有序的離開了。
待到眾人遠遠的離開,那場飄飄灑灑的細雨也在不知不覺間停了下來,空氣煥然一新。
一夕水棠挽身收起紙傘,秀目一揚,問道:“不知水棠早先與三小姐說定的事,還做不做數?”
“嗯?什麼事?”一夕幽夢有些沒明白過來。
“自然是另外選擇‘良種’的事了。”一夕水棠提醒道。
“當然做數了……”
一夕幽夢剛要說下去,隻聽。
“慢著!”綾婆猛然開口,打斷道,“三小姐莫要私下應承什麼,小心中了別人的奸計。”
說著,綾婆冷笑一聲,接道:“嗬嗬,水棠亭主說想要另外選擇‘良種’?那不知水棠亭主對我們本家送來的這十八名‘良種’可是有哪裏不滿了嗎?老婆子我服侍了三代一夕家的主子,像這種一次派給分家十八位‘良種’的事可是一次都沒有聽說過,這一次本家給足了你臉麵,你倒還想另選‘良種’,真是好大的做派!”
“理由水棠已經對三小姐說的很清楚了——你們帶來的‘良種’雖然稱得上優秀,可也頂多隻能說是‘普普通通的優秀’而已,與其讓我花上大把的光陰在這幫‘普通的良種’裏碰運氣生下一個血脈精純的孩子,倒不如直接找到一個特殊的血脈,豈不更好?”一夕水棠雙手交錯在腰前,正色道。
“哈哈,特殊血脈!?既然水棠亭主說的如此輕巧,那老婆子倒要請教請教,這‘特殊血脈’豈是那麼簡單就可以找得到了嗎?你想說那鍛造了無數神兵的金脈世家?還是那醫聖成群的土脈一族?這些世襲著特殊血脈的家族都有著讓人不敢想象的後台,一夕家世代無姻,誰會甘願來當你的良種?”
綾婆虛目看著一夕水棠,那雙被皺褶擠得隻剩下一條縫的眼睛中透著意味深長的光,她狐疑般說道,“依老婆子看,水棠亭主怕是想拖延時間,來黃了這樁差事吧?”
若是沒有出現唐樂林這個變數,那綾婆的這番話就全部說中了,怎麼說這位年近九旬的老仆也在這世上多活了這麼多年,眼界心術都比一夕幽夢強了不知多少倍,當然不會輕易被一夕水棠所誘。
然而微妙的是,就算綾婆的謀算再深,有些東西也是無法知曉的,就好比一夕水棠與唐樂林在五年前就相識的這件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