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燮西山,山裏長達數十裏的山底隧道之中。
有幾簇熒熒光火正在輕且緩慢的跳動著,莫雨鳴與周雨溪領著在西海召集起來的大隊人馬從晨光初現之時便開始在這隧道之中幽深的跋涉,眼下已經走了快有大半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山底隧道之中空氣太過稀薄的原因,整隊人馬前行得十分的安靜,而越是往隧道的深處走,人群中的氣氛還愈發的有些凝重起來。
因為不少曾經走過這條隧道的人都已經隱隱發現了這條隧道中的異常——原本安放在隧道主幹道兩側的黑焦油火燭不知何時已經被人全數破壞掉了,以至現在的隧道底部有極長的一段通路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般的漆黑一片,若沒有自備充足的火源,一般人是絕然不可能靠著摸黑安然通過這麼長的一段道路的。
然而一些靠著在兩地跑商過活的商隊卻沒有選擇,他們不可能載著沉重的貨物再原路返回去準備足夠的照明工具,因為這樣的來回將會浪費他們一天甚至更多的時間,而在商界之中,守時和信譽往往是大家相互信任基礎條件,所以為了守住自己的名聲,這些商隊就隻能冒著一定程度的風險使用自己現有的燭火嚐試著突破眼前的黑暗。
很不湊巧,錢韻兒和羅叔便是搭上了這樣的商隊才會被潛伏在黑暗中的“瘋刀”洛正丞擒入了隧道廢礦區的深處,被強迫著參加那個名為“獵殺”的遊戲。
好在“幸運”並沒有從此拋棄他們,是唐樂林等人的被擒給予了他們一線的生機,才最終讓他們得以成功的逃脫了這片死亡的禁區。
不過其他人就沒有他們這麼幸運了,有的在剛剛被抓的當天就被選入了逃亡者的行列然後絲毫不出意外的慘死在了洛正丞的太刀之下,有的好不容易捱到了最後,卻又沒能在亂石崩塌的山體中得以生還,還有的更慘,明明躲過了山石崩塌的浩劫,可最終還是被迷茫的困在了封死的礦區之中活活餓死。
而這些遇難者的家屬們,現在差不多悉數加入了救援隊的行列,他們跟隨者召集他們的周雨溪來到了這個可能埋葬著他們親人的山底,並期待著他們心底那一點點未曾放棄的希望,盡管那個希望如今恐怕已經再難實現了——因為救援的黃金時間早已過去,現在是山體崩塌之後的第六天,是一個普通人不吃東西隻喝水能夠活下來的最後時限。
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前方的道口總算是投來了一些跳動著的燭火光芒。
體力幾乎不支的眾人頓時精神一振,朝著光芒傳來的地方虛目看去,不由得發出了一陣低呼。
因為他們看到了一片如湖水般湛藍的陣列,那裏是數百人的長隊,每一個人都穿著藍白相間的水色武服,一看便知是大燮千荷亭的弟子。
弟子的排頭站著一個穿著輕紗碧水裙的秀麗身影,隻見那人容姿款款站得筆直,身材的曲線在燭光中輪廓分明,盤結的黑發在頭頂挽成了一朵精美的頭式,發飾是粉中透綠的蓮葉荷花。
雖說單看身段已經夠美,可若是再看一眼她那張俏臉上的絕美五官,怕是任憑誰的心底都會發出由衷的讚歎來。不用說,這人也隻能是千荷亭的現任亭主一夕水棠了。
然而這好好一個肅穆淩冽的長隊,卻有一個穿著月白長袍的男子嬉皮笑臉的站在一夕水棠的身旁,正揮舞著雙臂衝著西海救援隊伍迎麵走來的方向大叫喚著:“雨溪!你們可算來啦!”
周雨溪眉頭一蹙,沉著臉帶著隊伍慢慢走到了彙合的地方,這才瞪著莊心洋的笑臉,低聲斥道:“笑什麼笑!”
“我……”莊心洋被說得表情一僵,鬱悶道,“我怎麼了啊?我可是千辛萬苦的替大家搬來了這麼多的幫手哎,你不誇獎我一下就算了,怎麼連笑一笑也不可以?”
“那你也看一看氣氛好不好,我們可是來救人的!”周雨溪輕歎,朝著自己的身後遞了遞眼神。
莊心洋一哽,這才順著周雨溪的身後看去,果真看到周雨溪身後茫茫一片百姓臉上無不帶著沉重的擔憂之色,頓時叫他沒了回嘴的力氣:“好吧……我隻是想給大家打氣加油一下而已嘛……話說大家既然都認識,就不用我相互介紹了吧……”
莊心洋說著,尷尬的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一夕水棠,心中默念:“姐姐您可千萬不要挑事啊”。
但是——
“嗬嗬……認識麼?我怎麼不記得我認識周姑娘身邊那位閉著眼睛的好弟弟呢?”一夕水棠果然記仇。
“姑奶奶!我都把少主的情況告訴你了,你不是答應我不再追問此事的嗎!?”莊心洋大窘,急忙壓著嗓子低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