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我們錢家會重新奪回兵家之主的地位!我要你哭著鼻子後悔自己什麼也沒有做的輸給了我們錢家!”錢韻兒指著周衛,氣勢不輸任何男子,“嗬!不過照你這麼不爭氣下去,怕是還等不到那一天,這傳劍山莊的主人就該改姓了!”
周衛低下了頭,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他終日沉浸在自己的那片小小花園之中山水詩畫,過著輕鬆愜意的生活,他漸漸把這種逃避當成了一種理所當然。
但是,這並不意味這他看不懂“那些人”的眼神,即便“那些人”從來也沒有當著他的麵說過他的不是,可是他知道整個傳劍山莊的人一定都在背地裏對他指手畫腳。
“如果能讓更有能力的人接管傳劍山莊,那不是更好麼……”周衛緩緩開口,這是他長久以來安慰自己的理由。
“嗬——老祖宗的基業被你一句話就能如此坦然的交托出去,看來你的責任心也不過如此嘛。”錢韻兒嗤笑道。
“……責任……”周衛目光盈盈,低低說道,“就因為我生在西海周家?就因為我是傳劍山莊的少莊主嗎?”
“就因為你生在西海周家,就因為你是傳劍山莊的少莊主。”錢韻兒說。
“人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是總該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吧……”周衛抬頭辯道,他不喜歡練武練到滿身是汗,他也不喜歡待在空氣燥熱的鍛爐,所以傳劍山莊的一切繼承都不是他所渴望的東西,所以他才會顯得和整個傳劍山莊的氛圍如此格格不入。
“選擇自己的生活……麼?”錢韻兒眉間輕顫,仿佛被觸動了心弦,“說得好聽,你要真想選擇自己的生活,那就舍棄周家給你的一切,一個人到江湖中去闖蕩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啊,到時候誰也管不著你,誰也不會管你,不過我敢打賭,剛開始的時候你一定會過得比現在慘十倍百倍不止!”
“……”周衛聽得一啞,所有蒼白無力的辯解都一下子卡在了喉頭,他不是沒有勇氣離開周家,而是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要是他沒有傳劍山莊給他的一切,那麼走到江湖中的他是一定沒有辦法生存下去的。
就好比他這次偷偷溜出傳劍山莊一樣,身上的錢財被人偷得一幹二淨不說,還遭人扣留在了驛站被逼著做他平日裏最不喜歡的體力活,要不是錢韻兒他們碰巧路過救了他,隻怕周衛要麼是被人當成畜生一樣繼續的對待下去,要麼就是被周家的人發現然後強行的帶回傳劍山莊了。
見周衛一言不發的沉默了下去,一直站在一旁的羅叔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在錢韻兒的耳邊小聲說道:“我說小姐啊……哪有你這樣激勵咱們的死對頭的?這可一點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呃……”錢韻兒一窘,小聲嘀咕道,“誰……誰讓他說那樣的話嘛……我最看不慣那些一點都不努力還老抱怨自己不行的人了……”
“錢姑娘……羅叔……”周衛忽的起身,一臉心事重重,“明天一早還要趕往臨海鎮……衛兒就先行回房休息了……”
說罷,周衛向著錢韻兒淺淺一鞠,回身便要上樓。
“等等!”錢韻兒急忙叫住周衛,然後從袖口中拾出幾錠金子拍在了周衛身側的飯桌上,接道,“上次借你的錢先還一半,剩下的過些天會讓人送到你們傳劍山莊去的,明天咱們就各走各的吧,我可不想跟周家的人一起上路。”
“哦……”周衛神色黯然的將桌麵上的金錠握在了手中,再一躬身,終於邁步登上了去往二樓的木製台階。
看著周衛落寞的聲音,錢韻兒仿佛聽到了來自風中的低聲自嘲——“看來衛兒這輩子是注定交不到朋友的了呢……”
“彼此彼此……”錢韻兒苦笑,回身望向了客棧門外的那片雨幕,瓢潑的大雨衝刷著客棧屋簷上的瓦片,空鳴不絕。
“哎呀!”羅叔一拍腦門,恍然般叫道,“瞧我這記性,忘了給唐少俠送傘過去了!”
“不用啦……”錢韻兒輕輕攔下正要去取紙傘的羅叔,朝著客棧大門的方向努了努嘴。
羅叔一頓,這才朝著錢韻兒示意的方向定睛看了過去,隻見渾身濕透的唐樂林正雙手橫抱著身材小巧的陳嘉芝穿過雨幕,一腳踏進了大堂之內。也許是哭得累了,陳嘉芝已經在唐樂林的懷中沉沉睡去,模樣煞是安然。
雨水順著兩人的衣衫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大堂的地麵上,唐樂林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緩緩的掃視了一遍堂內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