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一聲馬鳴長嘶,羅叔牽著一匹不大老實的黑鬃馬一走一頓的回到了錢府的大院,
由於錢家的馬廄在劍塚事件中受到了牽連,所以羅叔隻好去驛站買了一匹上好的駿馬回來。聽賣馬的人說,此馬雖然性情有些剛烈,可若一旦馴服,日行千裏而不憊,是匹趕路疾行的良駒。
這跑得快當然是好事,可羅叔在這回來的路上一直有些擔心,如果買這樣一匹躁物回來唐樂林又馴服不得,豈不是要耽誤了救人的行程?
可誰知,當羅叔自己將手中那匹極不安分的黑鬃馬牽到唐樂林的麵前的時候,那匹馬竟然猛地老實了下來,甚至連馬蹄兒也不敢妄自動上一動,仿若見了君王的臣子。
羅叔撓了撓頭,心說自己剛才的擔心還真是多餘,然後把手中的韁繩交到了唐樂林的手中,唯有寄宿在噬魂劍之中的錢傑神色凝重,思緒淩然:“臣服之力……這可不是鬼宿應該擁有的力量哎……我說這小子身上究竟還藏著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啊?看起來這回還真是找了個十分不得了的劍主呢……”
唐樂林當然聽不見兩人心中所想,他隻是按部就班的“叮囑”了一下照顧陳嘉芝的事情,然後縱馬揚鞭,絕塵而去,從那飛馳的背影中不難看出,唐樂林那份看似冷漠的皮肉之下,還並沒有淡盡一切的人性。
不知道的人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可若是這件事被莊心洋或者周雨溪看見了,一定會驚詫不已,因為這似乎是唐樂林第一次為了陳嘉芝以外的人用上了心思。
就在唐樂林騎馬離開望潮鎮鎮口的時候,正巧與從臨海鎮趕回來的錢家眾人擦身而過,他並不認識那些人,所以自然是沒有絲毫的留意,然而就是這麼一個錯身的瞬間,伴行在隊伍正中馬車旁的小六子卻不小心晃見了一眼唐樂林的樣貌。
“欸?老……老爺……”小六子驚呼道。
“怎麼了?”馬車的窗簾被一雙消瘦的手掀了起來,中年白頭的錢思明探出了頭來,從他一臉的疲憊中不難看出他對這趟行程的失望。
“我……我剛才怎麼好像看到唐家的公子了?”小六子望著唐樂林正在遠去的背影,皺眉說。
“唐家公子?”錢思明也順著小六子的目光望了過去,“你說的是跟周姑娘在一起的那個患有眼疾的少爺嗎?”
“對啊……又好像不對,我怎麼看見他剛才騎馬跑過去的時候是睜著眼的……”
“那你一定是看錯了,我記得那位少爺穿得應該是一件帶有星紋的褐色長袍,哪裏是那人那副打扮。”錢思明放下簾子,長歎道,“退一萬步說,就算那人真是唐家少爺,也跟現在的我們沒有一點兒關係了……不是嗎……”
“呃……”小六子聽得一懵,問道,“唐家不是和咱們錢家常年都有生意上的往來嗎?老爺怎麼說沒有關係了呢?”
“生意?”錢思明悵然苦笑,接道,“韻兒和傑兒都不在了,還要兜著個破生意做個什麼……如果不是我讓韻兒和老羅前往蜀中商議買賣的事,他們也不會因此遭了歹人的道了啊……”
“老爺,看您說得……這種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誰能算計得到呐,怎麼也不能怪您不是……而且那件事也是小姐自告奮勇要去的,她想為錢家做點事,您和夫人哪裏忍心攔著她嘛。”小六子越說越輕,聽著自家老爺百般無奈的語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隻好胡亂說道,“哎那啥,老爺您也不要這麼愁了,就算少爺和小姐都不在了,錢家還有俺小六子在嘛……我是老爺夫人撿回來的,那我的命就是錢家給的,所以我一定會振興錢家,好好讓錢家重整旗鼓的啦!”
“振興錢家……嗎?”不經意的一句話,又讓錢思明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錢韻兒倔強的影子,他知道小六子這番話本意是好的,便隻是笑笑,回道,“行了行了,小小一個火工也這麼大的口氣了,至少也等你什麼時候鍛造出一把完好的兵器了再來跟我炫耀吧?”
“嘿嘿……”小六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聽出老爺的聲音明顯是好轉不少,便也沒有再貧嘴接話,而是伴著馬車一路駛進了望潮鎮的鎮門。
錢家的隊伍行進的很慢,整個錢家的人都顯得沒精打采,盡管他們的歸來沒有敲鑼也沒有打鼓,可是這樣大的一個隊伍還是引起了不少望潮鎮百姓的側目。
錢家是望潮鎮的大戶這誰都知道,所以就算是有人在街邊看一看熱鬧也並不是一件多麼稀奇的事情,可是今天的情況明顯有些不同,圍觀的百姓像是奔走相告一般從各個小巷中湧了出來,一個個交頭接耳指指點點,就連洞察力並不明銳的小六子都能夠感覺到那些百姓眼中透過來的目光和從前相比明顯是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