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滎陽城,無星之夜,月如鉤牙。
這裏是越過北漠重鎮第一口岸“旱海鎮”之後的第一座要鎮,也是深入一夕家族統治核心需要突破的第一道關卡。
為了提防沙摩族人的來犯,這裏年年月月配置著戒備森嚴的一夕家守衛,更由一夕家的二小姐一夕杏親自坐鎮此處,無不彰顯了此處的重要性。
既然是如此一座被一夕家族看重的固若金湯的城池,那麼按理說,即便有人想要找一夕家族的麻煩,也不會笨到要自己去往槍口上撞才對,可是,偏偏就有人喜歡反其道而行之。
就在此時此刻,趁著這晚夜色昏暗,有數百名身披著暗黃沙袍的沙摩族戰士正一動不動的匍匐在離滎陽城樓不遠處的沙地中,等待著進攻的信號。
其中,自然也有隻要一天沒打架就會渾身上下都不舒服的劫刀寨寨主雷義返和整個沙摩族人心目中的神明,他們的“星神”納蘭容薾。
所有人都是紅眼白發,所有人都帶著冷冽的神情,而其中唯一一個黑眼黑發的身影,就是先前與他們打過數次交道的靳冰了。
“嘖——靳兄弟,我說我們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他們已經在沙地裏匍匐了快一個時辰,雷義返早就等得心急火燎了。
“這個……小的也不清楚,柳大人隻說一切等他的信號……”靳冰扯著他的斷袖擦了擦臉上的汗,熱得實在不行,他不是生在北漠的人,自然沒有沙摩人那樣的耐力。
“哼,這個跟當日我們說好的不一樣啊。”納蘭容薾有些不滿,“明明說好由我們自己來挑起同一夕家族的爭端,然後你們朝廷才會介入幫我們一舉消滅一夕家,可三個月前為何突然通知我們計劃有變?拖延了時日不說,現在反倒還要我們配合你們,該不會是你們的皇帝反悔了吧?”
“當然不會!皇……主子他向來一言九鼎,允諾給諸位的條件自然一個也不會反悔,隻是這次的變故實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還請寨主和星神兩位大人多多擔待。”靳冰誠然道。
“喲,還實在有不得已的理由呢?那倒是把這理由說來聽聽呐,我們可不想平白無故受了人家的利用,何況還是你們這些言而無信的大炎人呢!”納蘭容薾也不客氣。
“這……星神大人您這是為難小人了啊……”靳冰為難道,“靳某隻不過是一個傳話和做事的小人物,像這等朝中的大事哪裏會有小的知道的份兒呐……而且小的說得是不是實話,星神大人您看一眼不就明白了嗎?”
“嘁——所以你們就是這一點狡猾,派個毫不知情的人過來協助我們,還不是在防著我們麼?”納蘭容薾摩挲了一下腕上的手鏈,哼道。
“嗬嗬……”靳冰苦笑道,“雖然小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柳大人他曾經這麼說過——能夠幫助沙摩族一舉消滅一夕家的那個人如今突然失了音訊,所以也就隻好重新製定收複北漠的計劃了。”
“噢?”雷義返聽得挑了挑眉,“能夠幫助我族一舉消滅一夕家的‘那個人’?難道你們曾經說過的那個強援就僅僅是‘一個人’麼?”
“呃……這小的就不清楚了。”靳冰不斷的擦著額頭上不停滲出來的汗水。
“嗬嗬,一個人便可一舉消滅一夕本家麼?”雷義返嘿嘿一笑,眼中滿是興味盎然,“要真有這麼樣的一個人,我倒是想要見識見識——哎喲,星神大人您掐我幹嘛?”
“見識見識,見識你個大頭鬼啊,朝廷要真有這樣厲害的人物,我們哪還有半點取勝的機會啊?”納蘭容薾白了雷義返一眼。
“有啊!我也是很厲害的嘛!”雷義返拍了拍胸脯。
“你厲害?你厲害你一個人去把一夕家族滅給我看看呢。”納蘭容薾麵無表情的說道。
“……”雷義返一哽,臉上表情有些尷尬,他忙辯道,“話不能這麼說嘛,你別聽靳兄弟在那吹牛,就算朝廷真有什麼厲害的不得了的人,也不可能真的憑一個人的力量就把一夕本家的高手全都搞定了嘛。”
“未必。”納蘭容薾沉聲說,“我看靳冰兄弟的神色,應該還知道一些什麼內情才是吧?”
“欸?”靳冰一愣,沒想到話題怎就忽的轉到了自己身上。
“你是跟在皇帝身邊的人,如果朝中真的有一個如此厲害的人物,你也不該半點頭緒都沒有才對吧?”納蘭容薾眼神一厲,看似試探,實則已是心中了然。
“呃……”靳冰心中歎息,知道逃不過納蘭容薾那雙虛宿之眼,隻好答道,“其實關於力可敵國的那種人物,靳某心中還當真是有一個人選的,雖然小的並沒有真正見過那人出手,不過也多多少少聽過一些關於他的傳聞,而且近幾月朝中的確是發生了一件恰好和那人有關的大事,不知道和兩位關心的事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