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已經失業兩個月了,八月份的太陽簡直每一分一秒都在壓榨王建國身上的汗水。比起漫無止境的投簡曆,王建國心中更想咒罵的是兩個月前畢業的時候校長激揚的演講:
“自從我任校長以來,除繼續深造的學子外,連續三屆學子畢業就業率高達99.87%,隻要畢業,就能參加工作,隻要參加工作,就是對社會有用,隻要對社會有用,就是我校培育人才,實現教育現代化的目標!”
就是懷著這樣躊躇滿誌的心態,王建國來到了“城北環保技術研究所”,主要是利用大學曾經學習的管理學技能來進行垃圾回收和垃圾分類,日常工作就是開著公車對市民進行環境衛生教育和廢舊物品循環利用,這一工作非常的深入人心,大家一看見扯著嗓子喊“收廢鐵廢鋁”的三輪車就知道王建國來上班了。
上班十餘天後,王建國終於忍受不了這個接地氣的工作,在班級群裏一問,結果大家都大同小異,有通下水道公司的,有棋牌室端茶送水的,有個悲催的孩兒說“我當時簽合同的時候一看那個公司叫什麼高科技農業產品研發銷售公司,還以為真的是高科技,到了才知道就是承包了一片山地挖坑種核桃,一個月1200不管吃住。我真是X了狗。合同上還寫去不滿一個月沒工資還要交錢,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睛。”
沒辦法,誰讓學校又不是什麼名牌大學,自己也不是什麼優秀人才呢。
倆月來王建國拿著一張紙就能寫完的簡曆四處投遞,A4紙都用了一大遝。原來在城北環保技術研究所上班的時候,王建國就喜歡來人才市場開展業務,一遝一遝的A4從送到人家桌子上到回到研究所的倉庫,基本上都是純新的根本沒有翻開過,就算王建國深知這一情況,但還是沒法不往這個地方投簡曆。
人總要留個念想嘛,萬一有人瞎呢。
王建國回到出租屋裏,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一陣“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從包裏傳出來。王建國摸出手機,看到一個未知號碼,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王建國接通了這個改變他一生的電話。
“你好,請問是王建國先生嗎?”哎呀你看看,叫我先生,這人就是有禮貌,聲音還特別好聽。
“是的,我是王建國,請問您?”
“是這樣的,我們收到了您的簡曆,經過綜合考量認為您符合我們正在招聘的崗位要求,請於明天早上八點半之前到南三環路北橋溝海韻大廈報道。”話筒對麵的女聲沒有什麼情感變化,說的內容卻讓人非常高興,王建國忍不住仰天長嚎,拿著手機手舞足蹈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電話還沒掛斷,不由得有些尷尬,然後看到對麵已經掛斷了,這才嘿嘿一笑,忽然叮咚一聲,一條未讀消息,是同一個手機號發過來的,寫著“加油哦!”言簡意賅,令人深思。
王建國趕緊翻出來很久不穿的正裝,用不鏽鋼小盆接滿熱水,仔細的熨平,哼著小曲兒炒了幾個菜。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那家公司是幹嘛的來著?不過都在商業街最大的寫字樓應該不是收廢品了吧。
王建國一夜激動不必贅述,大清早頂著熊貓眼就上了公交車,一路哼哼哧哧的公交車來到了北橋溝。北橋溝是當地的一條商業街,過去在舊城南門外零零散散聚集的一些小生意人專門賣點小吃小玩意兒,後來隨著城市擴張逐漸成為一條繁華的商業街。至於為什麼叫北橋溝而不叫南橋溝,這就屬於無人知道的曆史遺留問題了。
王建國來到一棟非常高大的寫字樓門口,抬頭一看,後頸都疼了看不到頂。這是北橋溝一帶最有名的商務樓,進進出出的都是西裝革履,精神抖擻的社會精英。從廢品站出來的王建國要去這裏上班?王建國有些不安,他知道這裏麵都是一些社會精英,要麼學曆特別高,要麼能力很強,自己無論也搭不上一邊啊。
但是想到沒有工作的時候那種沒有盼頭的生活,王建國咬咬牙,往大廳裏走了進去。
“王建國先生,請跟我來。”這時一個女聲從後麵傳來,沒有什麼感情波動,好像中國移動的電子合成音,正是昨天打電話給王建國的妹子,王建國轉過身來看到一個身穿OL裝戴著眼鏡的外國妹子站在身後,雙眼失焦,隻是很機械的念著台詞。
“啊啊啊,好的好的。”王建國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一路上走過道坐電梯這個妹子並沒有講話,王建國沉默了一會兒以後打算打破這種沉默的局麵,說:“你中文說挺好啊。“
妹子還是那一副特別職業,沒有表情的表情,“我是在中國出生的。”
王建國很驚訝,眼前這個妹子顯然不太像純種的中國人,甚至不像一個活人。說不定人家是少數民族呢?王建國看了一眼妹子胸牌一長串小字問:“你叫什麼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