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穆釗所謂的要讓方惋看清楚自己在文焱心目中的位置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的目的何在,居心何在?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他財大勢大,站在權力與財富的巔峰,沒事閑著來跟晚輩們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做什麼?
是的,文焱此刻的感覺就是這樣,穆釗將離婚這種事說得那麼輕描淡寫,冷漠如斯,麵對警察,穆釗沒有顧忌,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態,竟然說出那樣的話,囂張,霸道,殘忍。他能讓尹夢璿走投無路,這是事實,但經過他親口說出來的感覺又不一樣了,會有種嗜血的冷酷。這一刻,這個有著藝術家氣質的商人,首次在文焱麵前展現出了他內在的霸氣,不可一世,仿佛在告訴人們,他就是可以這樣左右一個人的生死,他就是可以操縱你的一生,他就是能將一個人的命玩弄在股掌之間。
沉悶緊張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來,文焱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涔冷的俊臉上盡是一片攝人的冰寒,凜冽如刀的目光迎上穆釗的眼神。文焱冷硬的麵孔下,實則內心是震驚於憤怒在交織。
穆釗居然知道他和方惋結婚了?這一點,文焱很快想通……穆釗既然知道尹夢璿的初戀情人是他,當然會調查他的背景,好在他的資料全都是部隊精心準備的,想要查到他真實的身份很難。這一點不是他最在意的。他最窩火的是穆釗竟然拋出這樣的問題來讓他回答。而偏偏穆釗所說的正是問題的關鍵所在。離婚不算什麼,穆釗對待尹夢璿的態度才是重點。以他的勢力,想要整尹夢璿,根本不用自己出麵。如穆釗所說,除非是有人能有足夠的能力把尹夢璿穩穩地護在羽翼之下,否則,她就會受到迫/害。如果文焱現在說他不想再保護尹夢璿,等於就是把她推向了死路,可他又怎能因此而置方惋於不顧呢?他的妻子是方惋,一旦他此刻說自己會保護尹夢璿一輩子,那將是多重的承諾啊,即使出發點不是情愛,也會讓方惋受傷的。
文焱沒有立刻回答,這短暫的沉默讓方惋感到窒息,本來在那書櫃後邊就隻有幾個小小的透氣孔在上麵,加上她現在整個人都處於緊繃的狀態,越發覺得呼吸費勁,心底深處滋生出一股令人心寒的荒涼,慌亂……她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要對文焱失去信心。可是,她的大腦不受控製地就浮現出尹夢璿日記本上的那些內容——“焱,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在我臥室裏,他吻了我,他把我整個人都燃燒起來,我心甘情願把自己交給他。”“我們都是第一次,我們都將完整的自己賦予了對方,我那時才知道,原來在自己心愛的人身下從女孩變成女人,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他要了我一整晚,他太勇猛了……”“直到快要天亮,他才摟著我睡著了……”
還有好多香豔刺激的字句,全都在方惋腦子裏湧現,盡管她知道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可在這一秒,書櫃之外的文焱還在沉默中,方惋心底悄悄爬上一絲陰影,越來越大……“不會的,文焱不會因為尹夢璿是他第一個女人就做出糊塗的事,他不會答應一直保護尹夢璿的,一定不會。”方惋心裏默默念著,可她的臉色卻是更蒼白了,思緒在翻滾,難以平息。
不得不說,穆釗為文焱製造出來的矛盾和難題,說明了他對文焱和方惋的心理透析十分到位。人性,男人對女人的眷顧,男人對女人的義氣,女人的各種糾結,穆釗都一一算盡了。隻是幾句話就將文焱和藏在書櫃背後的方惋,推入了一個可怕的深淵。如此心計,如此謀算,準確而狠辣。
但是,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穆釗怎麼都算不到文焱真實的身份是特種兵,他也算不到文焱心裏愛的是誰。
“嗬嗬……穆董,不知道女人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麼?老婆在你心裏又算什麼?恕我冒昧地問一句,你有真心愛過一個人嗎?如果有,你就會明白,愛情是不可以用來交換的。尹夢璿是我的初戀情人,那是十年前的事,曾經的真摯確實存在過,我也承認自己在某些時候迷茫過,但現在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尹夢璿現在是我的朋友,而方惋是我老婆。朋友我要顧,老婆我也不會丟。穆董你財大勢大,很多事情都能輕易辦到,雖然我隻是個小小的警察,不過我也有自己的原則,我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我喜歡將命運把握在自己手裏。所以很抱歉,我不會回答你的問題,我會盡我所能去做我認為該做的事情。”文焱淡然的語氣裏透著一股天生的強勢與倨傲,一邊說一邊往後退了幾步。
“穆董,其實以你高高在上的地位,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何苦跟普通人玩遊戲呢?你的慈善基金會援助過無數人,他們幾乎都是和你非親非故的,你都能大發善心,難道就不能放過尹夢璿一馬?她遭受家暴幾年了,難道還不夠慘嗎?素不相識的人你都能幫助,現在卻對一個弱女子苦苦相逼,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像神靈一樣的大慈善家,會有如此做派。我想,紙是包不住火的,這件事不盡快解決,隻怕什麼時候傳了出去,對穆董的形象可就是天大的損失。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告辭。”文焱冷冷地丟下這幾句話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