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隻感覺到一絲細風從下而來,它們不如外麵冰天雪地中的刺骨,而恰似長發甩過麵門般的柔和,陣陣幽深的感覺縈繞在我周圍。不知怎的,一個奇怪的念頭油然而生。我閉上雙眼,機械地向下攀爬,心間隻有一句話——想要抵抗黑暗,你就必須融入到黑暗中去。
恍惚間,一股強光透過我的眼皮,上麵的斯泰芬悄聲發了幾句牢騷:“臭猴子又發愣了,快打開電筒。”我連忙用單臂穿過把手支住身子,然後掏出電筒打開,別在腰帶的扣帶上。斯泰芬見狀,也把電筒插在腰間,隻是光源向上。
電梯井較以前明亮許多,我一邊向下攀爬,一邊觀察起四周。
井中隻有四麵灰色的四方形電梯井壁,遍布四個牆角的金屬製電梯導軌和眼前橘色的梯子扶手,幾米外一個凹陷牆體中的排排黑色電纜一直通往下麵。
“鋼纜斷了?電梯掉下去了?”我疑惑地問著上麵的斯泰芬,但馬上後悔,心想這家夥怎麼會知道。
結果,斯泰芬卻開了口:“現在的電梯早就不用纜繩、電機和重塊了。它們都是靠底部磁力機懸浮著,然後用磁力機下的帶滾輪電機直接驅動上下的。”“還有,”斯泰芬頓了頓,繼續說到:“就是,電梯是不會掉下去的···”說罷,斯泰芬大笑起來,直到被灰塵嗆到,他一邊咳嗽,並一再嘲笑我孤陋寡聞,隻會捉弄他。我也被他逗樂,連忙迎著氣氛附和著:“猴子受教了,猩猩教育的是。極是,極是。”斯泰芬愈發開心,若不是爬在梯子上,我估計他整個人都會跳起舞來。
正當電梯井中沉悶的氣息漸漸消散,一道電梯門的門縫間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我向下望去,隻見七八米開外一道門的牆壁邊寫著一個“1”字,聲音便是由那傳來。我急忙關掉手電,示意上麵的斯泰芬關了電筒並不要出聲,之後,兩人緊緊地伏在梯子上。
一樓的電梯門被人撬開,外界的光線透進電梯井,兩門的夾縫處一個腦袋探了進來。我和斯泰芬緊貼梯子,大氣也不敢出,我的眼睛直視著下麵,生怕一個反光就給暴露了。好在,一樓的那人沒帶電筒,隻是隨便張望了幾眼。他好像特別懼怕黑暗的電梯井,五六秒後,他把頭縮了回去。伴著電梯門嘎吱一聲關好,那人好像說話了,話語中盡是搪塞,“哥們,咱找了半天,連個鬼影都沒,要不回去吧。”接著,腳步聲漸遠,估計他們都離開了。
過了好段時間,確定一層的門口沒了動靜。我和斯泰芬便慢慢攀爬,直至爬到電梯井的底部,準確的說,是電梯廂的頂部。
電梯廂在地下二樓停住了,我和斯泰芬踏了上去,除了電梯廂上麵有個帶通風的圓形膠質緩衝器略顯凸起,其餘都是平整的聚合材料廂壁。電梯堵住了底部二樓的門,如今,我們正對著地下一層的門口,維修梯雖然可以下爬,但如果下麵被電梯蓋死,下去也是徒然。我們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扒開地下一層的門口,第二就是撬開電梯頂通風器,鑽入電梯,到地下二層去。
“等等,我再瞧瞧。”斯泰芬踩著電梯廂頂,兜了一圈,“你貼著電梯廂側麵的艙壁下去,看看有沒有維修門之類的東西。”我心想,也對。斯泰芬體型過大,在下麵一時半會也施展不開,還是我下去比較自由。
為了省事,我雙手扒住電梯廂的頂邊緣,滑了下去。“噗”的一下,我落在一個方形座上,好像下麵是有個斯泰芬說的磁懸浮機之類的玩意,可是因為斷了電,電梯製動係統啟動,整個電梯廂懸在磁懸浮機上麵大約半掌的距離。
我從電梯廂和懸浮機的縫間望去,隻瞧見對麵一排黑色電纜線穿過一麵牆,通往後麵,旁邊的牆上有個風扇,風扇下好像有個門。
我順著梯子爬回上麵,徑直走到布置纜線的那麵凹牆邊,順便回頭告訴斯泰芬下麵可能有出口。
抓著纜線,我爬到下麵。伴著燈光,那道門整個顯露在我的麵前,灰色的油漆,灰色的把手。這可能就是維修門。我拉了拉把手,能用,推門把電筒往裏一照,除了管道、電纜和遠處一個方形的黑暗過道,什麼都沒有。既然無恙,我便召喚斯泰芬下來,兩人一起鑽進過道中去。
門內的過道很狹小,頂部和右側布滿各種電路和自來水管道。原本這裏是有照明係統的,由於斷電,整個過道的前方顯得一片漆黑。斯泰芬從腳邊的凹牆裏找到一盞雙體應急照明燈,把它的半邊卸了下來。
斯泰芬拍了拍燈,居然能用,我倆關掉手電,一起按著燈光的方向前進。
一路上,狹長的過道總令人提心吊膽。雖然前麵的斯泰芬虎背熊腰,可我仍時不時地向後張望,生怕維修門的方向竄什麼不好的東西。然而,一切壞事並沒發生,隻有那踢踏的腳步和那白燈黑影。許多人說,光明和黑暗隻隔一線。沒錯,現在的景象也是如此,光明進,黑暗也進,隻不過,黑暗把我們走過的地方全部吞噬,不發出半點聲響。
為了緩解氣氛,我和斯泰芬聊了起來。我問他,在樓上,老七一夥人拿的那個什麼G?什麼A的?那些盾牌狀的玩意究竟是什麼?斯泰芬眼睛一亮,見我這隻孤陋寡聞的猴子又來自取其辱了,一下來了精神:“那是G-Armor,是一種石墨烯加纖維的複合裝甲。一般,我們軍隊的人不會用那個。我們用的都是一種叫做“掩體”的手雷···”
這所醫院中,疑點重重,老七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這種裝備?墜落在後門停車場中的那個飛行器又是什麼?
我將在樓上發現飛行器的事情也一概和斯泰芬說了。通過我的描述,斯泰芬雙手一攤,表示他也不知道這種飛行器。
斯泰芬怕被我嘲笑,嘀咕起來,說我一定在瞎編亂造。為了轉移“社會矛盾”,我隻得把話鋒一轉,把矛頭指向大家都憎恨的“禿頭怪”老七。別的我不知道,外表也姑且不論,單憑老七喉嚨被扼仍要置我於死地的那股狠勁,就令我十分後怕。我雙拳緊握,細細一想,交鋒間,那個三哥說什麼老七殺了大哥,隨後自己也被我們打死。難不成從樓板塌陷後,第一個離開的老七留我們不殺,也正是為了借我們之手除掉三哥他們。看來在這夥人當中,爭權奪利、排除異己,十分厲害。回憶起老七的醜陋嘴臉,特別是那個爛瘡頭,不禁又激起一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