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盲女(1 / 3)

黑衣人的目標也是巨型下水道口,我們緊緊地跟在他後麵。一路上,他沒做什麼動作,也不管我們,隻是默默地在前麵走著,估計他覺得我們四人手裏沒有武器,大體還算安全。

我們跟著黑衣人爬進下水道口,洞口的光線很充足,不過通道裏麵隻顯出一個黑色圓形輪廓。我們踏足於下水道中,靠近洞口的地上非常幹燥,別說水聲,連水流的痕跡都沒有。看來,因為人類行為日趨稀少,這裏很久沒有廢水排出了。

“喂!前麵那個。”斯泰芬素來討厭這種沉默的氣氛,“你還沒告訴斯泰芬,你的名字。”黑衣人回頭看了斯泰芬一眼,卻一點搭理的意思都沒有。“算了,這是個啞巴。”斯泰芬聳聳肩,顯得很無趣。前麵的黑衣人打開電筒,把電筒別在背包帶上,向水道的更深處走去。

經過幾分鍾的步行,水道的深處則濕潤許多,左側好像有條兩三米寬的水渠,很長,我們也完全不知道通向哪裏。旁邊,有一些鏽跡斑斑、防護用的鐵欄。黑衣人徑直前進,電筒光源直射正麵,我根本看不見左側水渠中有些什麼。我不爭氣的腦子又開始往裏灌注恐懼:難道,他不往水渠中照射自有他的道理?

斯泰芬不甘寂寞,從旁邊的鐵欄上用力一掰,再來回搖了幾下,一根末端生鏽的鐵條便被他扭了下來。前麵的黑衣人繼續走著,行至一個通道交彙處,他停下腳步並觀察起四周。左邊有座鐵橋,周圍有多個通道口,全都黑洞洞的,隻有一個小點的通道口被一道防水門阻隔著。我走了過去,隻見防水門的旁邊有塊銅牌,上麵標記著水道修建的年代。我踏了踏地上的磚塊,顯然,我們進來方向的磚塊偏新,裏麵的一些老舊鬆動、且有所碎裂,可能是戰爭後,政府將新、老的下水管道重新連接了。

我駐足在這陰暗濕冷的環境中,這裏簡直就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地宮,而那些黑色洞口則好像通往古舊教堂中的地下藏屍閣一般,令人不安。流動的空氣帶來腐敗的腥潮味,配合著昏暗的光影,在眾人麵前赤裸裸地展示著幽深恐怖的氣氛。黑衣人轉過身來,光源下,牆邊,無數的蟑螂和潮蟲由於光線的刺激開始驚慌逃竄。薩曼莎見到這一切,頓時捂住嘴巴,幹嘔了幾聲,就連我也感覺到頭皮上傳來的陣陣麻意。

“嘎吱——”黑衣人推開右邊的金屬防水門,揮手招呼我們進去。這時,我變得十分警惕。一方麵,我們非常擔心在這個未知的黑色下水道中存在變異生物;另一方麵,我顧忌的是前麵這個黑衣領路人,他會不會和老七一樣,帶領我們踏進什麼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關鍵時刻,斯泰芬卻像個孩子,又來和黑衣人較勁:“喂,啞巴。你是不是住在這裏呀?你的老鼠師傅是不是也住在這裏呀?”

原先像個悶油瓶似的黑衣人終於經不住猩猩的嘮叨,火了:“大塊頭,你怎麼這樣管不住你的嘴。換做別人的話,要喂你吃槍子的。”說著,黑衣人擺了擺手中的步槍。說話間,斯泰芬已經衝向黑衣人,原來他真正的目的是分散黑衣人的注意,趁機把槍奪下。誰知,黑衣人身手敏捷,扯著槍帶回身一轉,使出一個後踢腿。斯泰芬衝勁太猛,竟直接被黑衣人的靴子踢中,好在這猩猩皮糙肉厚,生生地用肩膀接下這一踢。黑衣人見沒有擊倒斯泰芬,縮身一滾。斯泰芬掄起鐵條還要進攻,這時,黑衣人把住肩帶上的電筒,對著斯泰芬的眼睛就是一閃。強光照射下,斯泰芬急忙騰出一隻手去遮擋,隻聽“唰”的一下,黑衣人從槍套中拔出手槍,他形如閃電,身子一遊,已到斯泰芬身後。

這一係列動作不到二十秒,電筒光隨著黑衣人身體的轉動四處掃射,一時間,光影亂舞,晃得眾人都一愣一愣的。這時,黑衣人已經穩穩地控製住局勢,他的手槍指著斯泰芬的後背,而步槍則瞄著我們其他三人。

好身手,這家夥受過專業訓練吧?他想殺死我們簡直輕而易舉。觀看完這場短暫的搏鬥,沒有參與其中的我倒覺得驚心動魄。

“走吧。你們走前麵,不要再給我添亂。”黑衣人靠近牆壁,讓出道來,再也沒有做出過激的行為。他用步槍的槍管點了猩猩一下,再驅趕起我們三個。三人穿過黑衣人麵前,電筒光因為我們身體的遮擋,明暗跳動。我們的心情亦是此起彼伏,種種未知的因素正等待著我們。

“不要回頭,直走。”我們四人走成一條直線,在黑衣人的“押解”下慢慢前進。被人用槍指著後背的感覺難以言語,我想起小約翰,難怪他會在那時和我們聊起監獄中的往事。我的心情複雜,誰知道,身後的黑衣人會不會腦子一熱,直接把我們四人斃了。不過,中間的傑克倒顯得悠閑自在,他居然吹起口哨,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問題。或許,他隻是用哨聲來緩解下緊張的氣氛。

“光!有光!”隊伍中,薩曼莎叫了一聲。的確,通道的遠處,有個豎井。井壁上,一排鐵條做成的梯子直通上麵。

“哎喲!”斯泰芬喊了一聲,不經意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

“別出聲!”黑衣人低聲說了句。前麵還有地雷不成?我們讓開電筒的光線,黑衣人搭住我的肩膀,推我上前,並瞄著斯泰芬。四雙眼睛一起望向斯泰芬,猩猩撓撓頭,顯得不好意思。而與這種調皮氣氛相違和的情況是——他的腳邊赫然有具躺著的屍體!它戴著安全帽,臉上爛的不成樣子,嘴皮、鼻子全沒了,還有一些黑色的小蟲在眼眶和牙縫間鑽來穿去。它身上的工服殘破不堪,幾根褐色的肋骨從胸間露了出來,兩隻又黑又肥的老鼠發出“吱吱”聲,在屍體的胸腔中攢動,竟不怕人。這裏有老鼠,那就不會有蛇了。一個僥幸心理閃過我的腦海。

“死人也敢來嚇唬我,今天很不順呀。“前麵的斯泰芬叫嚷了一句,顯然還為剛剛的落敗生氣。為了泄憤,他對著旁邊的牆壁猛踹了一下,不料,那一腳竟沒入牆壁中去。“嗯!這是軟柿子。”斯泰芬抽出腳來,帶出好多牆灰。結果這一抽,可不得了,那牆發出“嘩啦嘩啦”的崩脫聲,在眾人驚奇的注視下,塌了!而塌落下的牆磚堆裏有個大洞,洞中“吱”聲一片,大群灰黑的生物正在騷動,居然是成千上百的老鼠!

“我的姥姥喲,捅了螞蜂窩了!不對,是耗子窩!”罵聲中,千隻黑黑的眼睛閃爍著,不少老鼠竄到過道上,黑壓壓地向我們衝來。還有一隻老鼠沿著斷裂的牆磚爬到半人高,發力躍向斯泰芬。“啊!”猩猩大叫一聲,急忙去避。不想,屍體就在腳邊,隻聽“哢擦”一響,猩猩一腳踏進那具屍骨的胸腔中,而裏麵那兩隻肥大的黑鼠則一下跳上他的腳背。

“媽呀!”猩猩拔出腳,朝豎井方向狂奔。眾人也不敢停下,一起踮著腳尖,踏鼠而過。可鼠群過於龐大,還是有些老鼠被我們踩中,發出尖尖的叫聲。忽然,一隻老鼠咬住我的鞋麵,還有些則意圖爬上我的褲腿。我定下身子,一腳將那隻老鼠甩飛,不過更多的老鼠因此圍攏過來。突然,一個紅點照在我腳邊,接著,“啪!啪!”兩響,一隻黑鼠被打得四分五裂,直接炸漿。鼠群聞著血腥味,即刻聚攏,很快就覆蓋了那塊地麵。

前麵的薩曼莎被傑克扶著,不少黑鼠竄到他們的背上,開始瘋狂啃咬他們的外套。傑克他們隻顧奔命,根本無力應對那些黑鼠。我急中生智,抽出皮帶,趕快上去幫他們拍打。

這時候,黑衣人停下腳步,他從背包裏取一根冷焰火,“啪”地敲燃,握在手中。冷焰火在他手中閃著綠光,許多黑鼠瞬間被他吸引過來,黑衣人將冷焰火晃了晃,對準鼠群狠狠地投擲過去。冷焰火落在鼠群中,黑衣人照著火光用手槍射擊。那個綠色的火光處,有許多黑鼠被連著射穿,碎肉滿地,其它嗜血的黑鼠則凶殘地補了上去,它們越積越多,鼠群中就像堆了座小山。

斯泰芬已經爬上豎井口,我們也衝到井下。我看見猩猩在上麵招手:“上來,快上來。”

我們接二連三地爬上梯子,也不管身上帶著幾隻黑鼠。黑衣人則在下麵一直掃射。等我們三人都已到了豎井上麵,他才爬了上來。我用皮帶擊退身上的幾隻黑鼠,正想去拉黑衣人一把,不料,他自己跳了上來,還帶出幾隻黑鼠。豎井口,更多黑鼠如潮湧一樣沿井壁爬上,衝了出來。

黑衣人在雪地中打了個滾,不少黑鼠被碾落身去。斯泰芬幫傑克他們趕走黑鼠,又去幫黑衣人。經過五人合力拍打,雪地上,多出不少黑鼠的屍體。幾分鍾後,黑鼠死的死,傷的傷,當然,我們五個也好不到哪裏去,都累得癱坐在雪地上。

“嘿。黑家夥。”斯泰芬和黑衣人套個近乎,他拍了黑衣人一下,伸手就去拿黑衣人背包上的一隻紅色保溫杯。黑衣人像是觸了電,一把將保溫杯奪了回去。斯泰芬露出不快的神情,哼了一句:”真小氣!不就是討口水喝嗎?“黑衣人的臉瞬間變得鐵青,硬邦邦地回了一句:“難道你就不怕我毒死你?”猩猩還想還嘴,傑克起身拉住他,打了個圓場:“剛剛,你救了我們,我想謝謝你。我相信你並沒有惡意。現在,可以讓我們知道你的名字嗎?”

“叫我阿默吧。”吐出這幾個字後,黑衣人再沒出聲,如同他的名字一樣,他就是懶得說話。

豎井口,仍有不少黑鼠像螞蟻般湧出。黑衣阿默握著剛才的紅色保溫杯,旋開蓋子,對著井口拋下。

“不給我喝,還扔了。”猩猩見狀,透出更大的不爽。

說話間,“轟!”的一聲炸響!井口竄出數米高的火焰,一些焦黑的老鼠從井口飛了出來,還有不少老鼠帶著火,拚命逃竄。那個保溫瓶竟是個自製爆炸物。

······

藥劑師受了傷,匪徒們肯定不敢輕易追擊。阿默領著我們在廢墟中穿行,而不是再找什麼充滿危險的陰暗捷徑。不過,我們無法確定他讓我們跟隨他的最終目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什麼地方。路邊,有一排排殘破不堪的矮房子,不過它們都沒有完全垮塌,要找一處地方休息還是可以的。我們一行人順著馬路穿過這些房子的門口,發現街道兩邊居然有許多幸存者,不少人靜靜地坐在房屋前的踏步上,雙目無神。還有一些衣衫襤褸的則拿著個破碗,或坐或臥。他們在水泥地上,無力敲打著手的破碗,發出“當當”的響聲。人世竟是如此不堪,比起我當年住過的貧民窟,這兒的疾苦似乎更多些。可我們從未見到這裏竟有如此多的幸存者,畢竟,長期的地下生活讓我感覺到孤獨,短期內,我也無法麵對重回人群的現實。而這可怕的現實,卻是:老人、孩子、女人,他們的頭發蓬亂肮髒,臉上滿是汙垢,活像一具具行屍走肉,也不動作,隻是呆在他們應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