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後,溫國公來到戰王府,戰王正站在水池邊的涼亭裏,麵朝水池,負手而立,微風吹起他淺色的衣袂,高貴、淩厲。
溫國公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也感覺不到他的任何情緒,卻知道戰王從不輕易召見人,隻要召見,必是大事,小心翼翼的走進涼亭:“王爺!”
戰王轉過身,一副卷軸對著他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十六年前,本王出征那天,你把這幅畫交給誰了?”
怒聲質問帶著強烈的暴虐之氣,驚的樹上的小鳥撲騰著翅膀快速飛遠。
戰王發怒,下人們都是第一次見到,誰也沒有看熱鬧的心情,全都離的遠遠的,唯恐被波及。
畫?什麼畫?
溫國公滿頭霧水的撿起卷軸,美麗的雨後初晴圖展於眼前,他微微皺了皺眉,印象裏,他沒見過這幅畫。
“不記得了麼?要不要本王提醒提醒你?”戰王冷冷看著武國公,壓低的聲音帶著狠厲與咬牙切齒的味道。
溫國公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十六年前,他隨戰王出征南疆的前一刻,戰王急著去教場點兵,來不及做其他事情,畫了這幅畫,讓他送去給武國公府的黎慈:“末將把畫送給黎慈了!”
“親手交給她的嗎?”戰王似笑非笑,沉穩的語氣中透著說不出的淩厲,銳利的眼眸猶如一柄利劍,刺破種種假相,洞察一切。
溫國公低垂了頭,不敢看戰王的眼睛,雖然他已經貴為溫國公,但每次麵對戰王,他都覺得自己還是戰王的副將,麵對戰王的逼問,不敢有絲毫怠慢:
“末將急著去教場與王爺彙合,在街上偶遇孟初晴,就把畫交給了她,讓她轉給黎慈……”
“本王千叮嚀萬囑咐,讓你一定親手交畫給黎慈,你怎麼能交給別人?”戰王銳利的目光如利箭,直射向溫國公,大手緊緊握了起來,眸中彌漫著濃烈的陰霾。
“王爺息怒。”溫國公從未見過戰王發這麼大脾氣,即便是他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時候,也沒有這麼暴虐的脾氣,他驚的後退一步,急聲解釋:
“末將想著她是黎慈最好的朋友,一定會將畫交到黎慈手中,南疆之戰非同小可,末將怕耽擱了出征的時間才會……”
“住口,你可知道你少走一段路讓本王錯過了什麼,你可知你節省的那點兒時間,讓本王成就了不能彌補的錯誤,孟初晴呢,把她叫來!”戰王眼中的怒火,怒氣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那是一種痛徹心扉的痛,漫延在全身,深邃的眸中蒙了說不出的痛楚。
他和她,居然因為別人的那點兒小過失而錯過一世,這是注定嗎?不,是他的錯,他應該親自前往武國公府,不應該把畫交給溫國公。
孟初晴來到戰王府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戰王府裏燈火通明,映著侍衛們麵無表情的臉,再配上那靜的詭異的氣氛,有些滲人。
細細打量著府內的假山,水池,地麵,花園,孟初晴溫柔淺笑,她終於進到戰王府了,戰王與眾不同,府裏的一景一致也與別家完全不一樣,同是小橋流水,建在戰王府的格局中,憑白的,能夠奪人眼光。
遠遠的,看到一片蒼翠的青竹林,孟初晴刹那間變了臉色,恨恨的瞪了一眼那大片青竹,眸中有著咬牙切齒的味道,厭惡的轉過頭,不再看,快步走向水池邊。
涼亭中,戰王依舊麵向水池,負手而立,周圍的空氣仿佛感染了他的傷痛,清風帶來的清香水氣中,帶著一抹腥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