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的張香秀一直哭哭啼啼,默不做聲,把個張氏急得是團團轉。看自己好說歹說,小妹都隻顧哭,就是不開口,張氏索性讓她哭個夠,自己坐到一邊縫起衣服來。
過了兩刻鍾,張香秀的聲音漸漸小下去,慢慢地隻剩下時不時的抽泣聲。張氏這才站起身,拿起巾帕邊幫張香秀揩眼淚,邊嗔怪道:“哭夠啦?不哭啦?你看看,這眼睛都腫得像個核桃了!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跟大姐說嗎?哭就能起作用,能解決事嗎?還當著小輩兒的麵,你也好意思?快,別哭了!跟大姐說說,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啦?不然,你也不會哭得這樣厲害,對嗎?”
張香秀看著張氏,未語淚先流,隻是這回並不是大哭,而是無聲地低泣。張氏一下子慌了,以為自己有哪裏說得不對,忙一把抱住張香秀,嘴裏像哄孩子一樣說道:“乖,不哭,阿?大姐不說了,也不問了,好不好?好了,好了,不哭了!”邊哄還邊用手拍著張香秀的後背。
在像母親一樣的張氏的懷抱裏和輕拍下,張香秀慢慢歸於平靜。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淚水打濕了張氏的前襟,一抹紅暈頓時爬上了臉頰。抽出懷裏的巾帕,擦了擦眼淚,抿了抿鼻子,又清了清嗓,張香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姐,對不起,把你衣裳給弄髒了!”
張氏見張香秀終於平靜下來,鬆了口氣說道:“隻要你不哭了,就是把姐姐整件衣裳弄髒都行!好些了嗎?來,快喝口水,這嗓子都快哭幹了!”
接過張氏遞來的水杯,張香秀雙手捧起喝了一大口,語氣落寞地說道:“姐姐,害你擔心了,對不起!”
見張香秀的神色間充滿了失落、寂寥與苦澀,作為過來人的張氏,心中一凜,是什麼人讓小妹變成了這個樣子?轉念想想又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小妹是以治病為由到自己家避災的。按說她每天都是去楮大夫家幫忙,跟村裏人根本沒有什麼接觸。而且因為臉上密密麻麻的紅點,村裏也很少有人跟她來往。她熟悉的也就是楮大夫的閨女喜鵲和高家一眾人。如果她真認識了什麼人,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啊?
張氏心裏納悶,很想問問張香秀是怎麼回事?但卻又張不開這個口。因為看張香秀的樣子,事情顯然不那麼令人高興,如果自己貿然問了,又惹得她傷心怎麼辦?
就在張氏躊躇不定的時候,張香秀的聲音幽幽地響了起來:“姐姐,你說,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聽到張香秀開口,張氏心裏一鬆,這種女兒家的心事,讓她主動問起還真有些難以啟齒!這下好了,小妹現在自己願意說出來,著實讓她放心不少!
瞅了瞅臉帶迷惘的小妹,張氏小心翼翼地說道:“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但也要看喜歡的是什麼樣的人?還有那個人值不值得自己去喜歡?怎麼,小妹有喜歡的人啦?”
張香秀聽著張氏的話先是思索然後沉思,當聽到張氏的最後一個問題,她那張散去了不少紅點的臉陡然一紅,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
張氏一錯不錯地盯著張香秀,見她露出那樣的笑容,心下一沉:小妹果然有喜歡的人了!她穩穩心神,輕聲問道:“姐姐可以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誰嗎?”
張香秀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姐姐先答應我,聽了之後不生氣,我才說。”
張氏想了想,鄭重地點了點頭:“好,姐姐答應你,聽了之後絕不生氣!現在能說了嗎?”
張香秀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堅定地說道:“我喜歡的是…是楮大夫!”
“什麼?楮…楮…楮大夫?”饒是張氏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小妹喜歡的人竟然會是楮大夫!這…這也太令人意想不到了!要知道楮大夫可是比小妹大了一倍不止,而且還是一個帶著女兒的鰥夫!小妹怎麼會喜歡他呢?
心裏如此想著,張氏也將疑問向張香秀問了出來。張香秀一聽到姐姐如此說楮大夫,馬上不幹了,激動地說道:“他哪裏看得出來比我大如此多?再說,他獨自一人將喜鵲撫養長大,又當爹又當娘,我心疼都來不及,怎會嫌棄他?再說,他幫我逃離石老爺的魔掌,救了我一命,是個俠義之人;年前年後我在那裏幫忙,他對我照顧有加,一直以禮相待,還是個正人君子。這樣的人,為什麼我不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