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東方語的保證在前,也相信韓文謙的為人,但高青心裏依然充滿忐忑,因此她這一覺睡得極不踏實。
卯時初,天外還是一片漆黑,高青就醒了。她沒有馬上起來,而是睜著大大的杏眼,呆愣愣的望著屋頂出神。
周杏掌燈進來,看到的就是高青一副“靈魂出竅”的畫麵。手一抖,她快步走到高青身邊,又急又慌的喚道:“姑娘,您…您沒事兒吧?”
燭燈柔和,高青眨眨眼,跳躍的燭火讓她心中回暖,輕聲答道:“沒事,什麼時辰了?”
周杏聽著高青略帶沙啞的聲音,心中酸楚難當,怕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她,故作輕快的說道:“才卯時一刻,比起姑娘平時早了好多,您這就起嗎?”
想到今天要做的事,高青點點頭,在周杏的服侍下穿戴起來。她一動,候在外麵已久的飛狐、石榴也推門而入,雙雙忙碌起來。打扮、漱洗,喝了碗清粥,吃了兩個素餡兒包子,門房就來稟報東方語的馬車已在外等候。
因不準備帶上周杏和石榴,高青便讓她倆待在家裏,邊注意外頭的動靜,邊向不知緣由的高大山、張氏等人做好解釋與安撫。並告誡,這個時候絕不能自亂陣腳,若是聽到什麼惡意的言辭,不要爭辯、回擊,最好就是安安靜靜的待在家裏,一切等她從宮裏回來再說。又怕周杏、石榴說不清楚,她給高柏寫了封信,囑咐他們稍安勿躁,靜待結果。
把一切安排好,臨出門時,高青讓飛狐向隱在暗處的護衛下了命令:該幹什麼幹什麼,不要輕舉妄動!
高青今天恢複了女裝,但打扮得極為素淨,通身隻有頭上簪了一支梅花如意簪。略施粉黛,卻仍掩不住她麵上的一絲憔悴。
東方語看得心裏一陣抽痛,暗自腹誹:她定是因為擔心南宮睿才會夜不安寢,憂思過重吧!如果是自己出了事,她可能就沒有這麼煩憂了!
早已料到高青會作女子打扮,東方語今天是騎馬隨行,所以他有些扼腕,從此後,他再也沒有與高青單獨共處的機會了!
車速不慢不快,穩穩前行,高青安靜的坐在車裏,閉目養神。此時天色微亮,早市還有兩刻鍾才開,大街上隻見零星路人與為了生計早起做工的百姓頂著寒風出現。於是,騎著馬,一身華服的東方語和高青所坐的精致馬車,便成為了特別的存在,引來人們的探頭張望和無限好奇。
像是對此早就習以為常,東方語目不斜視,從容不迫的在人們關注的視線中穿行而過。高青對此毫無所知,現在她正思索著待會兒進宮見到韓文謙後,該做些和說些什麼。
漸漸的,天色越來越亮,車外也變得嘈雜、喧嘩起來。不過,這些聲音又很快遠去,周圍重新變得靜謐無聲。
高青知道,宮門到了。她沒有下車,在東方語出示了通行令牌後,看守宮門的兵衛畢恭畢敬的放了行。
車子在長長的甬道中軲轆軲轆走著,高青挑起窗簾,冷空氣一下鑽進來,她打了個冷噤,望著厚重的宮牆出神凝思。就在這時,前方出現了一群宮侍和一抬小轎,打頭的赫然是高蘭身邊的水柔姑姑。
東方語一見這個架勢,便知道自己的任務到此為止,剩下的就與他無關了。
高青感覺到馬車的停止,向前望去,水柔如沐春風的微笑映入高青眼簾。遙遙對視三息,高青緩緩綻開笑顏,心一下子變得平靜無比。
下車換轎時,高青朝東方語行了個標準的福禮,嘴角噙著笑說道:“謝謝東方大哥,待事情了了,咱們再一起吃飯。”
高青的轉變沒有逃過東方語的雙眼,他的心神為之一鬆,笑著回道:“青兒一言,駟馬難追!你可要說到做到哦!”
頜了頜首,高青毫不猶豫:“一定!”
說完,高青上轎離去,東方語靜靜默立,直到轎影在自己的視線裏消失,他才轉身走掉。
高蘭現在已經封了貴妃,所住的宮殿更加富麗堂皇,韓文謙為了表示自己的專寵,特意給她所在的宮殿起名為:芷若殿。
進了殿門,高青剛下轎,高蘭已在宮婢們的簇擁下迎了上來。她一走近高青,便緊緊握住高青的雙手,安慰道:“青兒,別擔心,沒事兒的。”
高青點點頭,眨眨眼,沒有作聲。因為雖然這是在高蘭的地盤,但人多嘴雜,她不想在眾目睽睽下談論南宮睿的事。高蘭看到高青一臉平靜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失態了,再看到高青的暗示,她馬上心領神會,朝圍著她的宮婢和內侍們說道:“都下去吧,本宮要跟妹妹說體己話,另,閑雜人等,一律不見。”
水柔帶頭應了聲“是”,和其他人魚貫退下。高青朝飛狐斜睨一眼,飛狐點點頭,往暗處隱去。這下,高青才與高蘭相攜進門。
進了門,高蘭幫高青脫下狐皮鬥篷,拉她坐到暖融融的火炕上,又給她倒上熱茶,才盤腿坐到她對麵,輕聲細語的說起話來:“青兒,阿睿的事我昨晚聽皇上說了,你可千萬別怪皇上,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況且,皇上說了,阿睿對外說是關在了刑部大牢,實際上是待在另一處隱蔽的地方,沒多少人知道。你放心,我準備了床褥、衣物、吃食送去了,他沒有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