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孤魂般遊蕩
沒有過去亦沒有未來
隻有散亂到無法拚湊的圖片在夢裏反複的徘徊
一雙雙透著恐懼與敬畏的眼睛
將我孤獨的隔離
從那竊竊的私語中
終於知道
原來這胸膛裏跳動的是最熾烈火焰都無法融化的心
這脈搏裏流走的是比萬年寒冰還冷酷的血
有低低的聲音在腦海中回答
那就如你們所願吧
‘有個聲音一直在呼喚著我,若有似無如情人的呢喃、訣別,纏綿而心碎,卻又恍惚的聽不真切。從我自你懷中睜開雙眼開始,也許從我出生開始,也許更早吧,在我更早更早的沉睡中。但我知道那是你,一定是你。所以我來了,遍尋六界也要找到你,可你又在哪兒呢?’
(靈界人間)
我在向誰呼喚,用埋藏在靈魂裏已然暗啞的聲音。我在向誰張開雙臂,用遺失在鴻蒙裏已然消逝的期盼。
…………焰喜從打開的窗口向外伸出雙手,雨絲劃過指間,柔柔的似夢裏飛揚的金發。‘我,到底在呼喚著、期盼著什麼呢?’透過蒙蒙的雨霧,似乎看到一個人在雨中矗立在對麵殿宇頂上。
“焰兒、焰兒……”
窗前的人兒轉身,滿頭銀發隨她劃出絕塵的風韻,即便此刻麵無表情,宛若冰雕雪塑一般,仍舊美的足以魅惑眾生。所以,她注定被世界的原罪所傷害。
……想獨占她的美,嫉妒她可以如此的默然、平靜,憎恨世上怎會有這樣奪取所有憐愛的人存在著……
妺喜是恨她的,卻也無端的愛著她,愛著這個被他的王深愛著的女人。王讓她拋棄了原有的名字賜她妺喜,‘妹’是他的王妹,‘喜’是他的焰喜,隻是這妹字被卻被讀成了(mo),妺喜、莫喜,無法亦或是不能因此而欣喜——注定的悲哀。王寵幸她隻因她是他遍尋天下找到的最像焰喜的女子,隻因焰喜是他永遠也無法擁有的存在,即便他擁有天下也無法擁有的存在。所以他將她鎖在深宮之中,不願與天下的男子分享她一絲一毫的美麗,即便會被她所怨恨,也好過被她遺棄。可焰喜會怨恨嗎?妺喜不知道,永遠淡定默然的焰喜,可會將誰放在心裏。遺世獨立所有的悲喜、生死仿佛都與她無關,這樣的一個女人可會有愛上誰的一天,即便眼前的男人傾盡所有她也會不屑一顧吧。
“焰兒,你摸這絹紗細滑柔軟,是最適合為你裁剪夏衣。”桀拉著焰喜的手,摸上絹紗,再柔軟的衣料都不及她肌膚的萬一。也許正因她太過美麗,讓天也嫉妒著吧,從喚醒她至今都無法睜開雙眼,他不禁想知道,那藏起來的會是怎樣的一雙如水明眸。無奈遍訪名醫巫邪仍舊未果。一晃他已不再是當年俊俏的少年,可她仍舊美麗如昔,未有絲毫變化。此刻桀是慶幸的,慶幸焰喜她看不到,十年、二十年……即便他衰老不堪,她也不必看到。
沉睡在湖中被綠色的火焰包裹,若雪的銀絲,不老的容顏,自然愈合的傷口,達成他所願的能力……她真是妖孽亦或是仙子,從他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可那又怎樣,知道她存在的人都在宮闈之中,想傷害她的消失了,想帶走她的也消失了,如今隻有他,她隻能依靠他,直到有一天生命到了盡頭無法再守護下去他便會帶走她,即便焰喜永遠不會愛上自己也要將她留在身邊……
焰喜無奈的任他拉著自己,他變了,再不是那個在水中祈求生存的幼童,再不是那個帶著她撫摸花朵的小男孩,再不是那個說要讓天下百姓都愛戴的少年。從他的兄弟消失在她麵前開始,從她聞到他身上深濃的血腥開始。
忽然,似乎又看到剛才雨中的身影。她搖搖頭,怎麼可能。自己是個瞎子,即便不是個瞎子可也什麼都看不到啊,又怎麼可能有人在大雨中矗立在對麵殿宇頂上。
“焰兒你摸摸看這是什麼。”桀將一塊拳頭大小的乳白色玉石放入焰喜手中,沁涼的觸感直通心脾。
“舒服嗎?這是極為罕見的雪山冰玉本就十分難得,而你手中的這塊又是將天然的冰魄包裹其中當真是世上無二了,酷暑將至隻需將它放置在室內即刻悶熱全消。”從焰喜手中拿回冰玉,放置在香案上。
“焰兒,聽到鳥鳴聲了嗎?”一隻色彩豔麗的鶯鳥在桀手上扇動翅膀鳴叫又飛回晃動的玉杆上。
“焰兒,這鳥是特意馴來給你玩的,它不會飛走的。”桀將尋找來的稀奇寶貝一件件解說給焰喜,即便她總是一臉默然,他仍舊認真耐心的解釋著。
………
焰喜聽見鳥兒拍打翅膀反複的在室內飛舞“是因外麵的雨,所以你才不飛出去嗎?”抬手,鳥兒落在她纖細如玉的指上。
“焰兒放心,即便它飛出去也是馬上就回來的,從小便習慣了嬌貴飛了也不會尋食會餓死的,所以不會飛遠。”鳥兒從焰喜手上飛離,桀拉著她的手為她戴上一串碧玉鐲子,鐲子很細用金絲串連,碰在一起清脆悅耳,如同初遇時她的歌聲一般。
“要是能到外麵看看該多好啊。”焰喜輕輕道。即便她很難真正看到些什麼,可是還是如此地渴望。
“焰兒,不要到外麵去,那不適合你,你要什麼,無論你要什麼我都會找給你的。”男人顫抖而卑微地伸手卻被焰喜躲開,她起身雙手撐著桌麵,手下細滑的觸感是剛剛桀拿來的繒帛絹紗。
‘自己就如同鶯鳥一般存活著,是啊即便飛出去又能去哪裏呢。’焰喜抬頭想看外麵的世界,即便是灰蒙蒙下著雨的天空也好。
遠處殿宇上確實站著誰……金發飄揚,矗立雨中的紫色身影好孤寂,又莫名的熟悉。一晃,那抹紫色消失了……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痛自心底湧起,好想將深鎖自己的牢籠撕裂。觸手可及的柔滑被緊握、撕裂。好美的聲音啊,若這壓在心口上莫名的哀傷,也能撕裂該有多好。她笑了,傾城、傾國……
她笑了,焰喜笑了,他的焰喜終於笑了,久久桀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焰兒,你笑了,你愛這裂錦之音嗎?別弄傷了你細嫩的手指,我這就撕給你聽。來人,將這些繒帛統統撕……”
“我累了。”焰喜清澈的聲音打斷了桀的話。
“好,好,你好好休息千萬別累到自己,我明日再來看你……”依依不舍的又望了焰喜一會兒,桀舉步離開。
‘累,嗬嗬怎麼可能,她被困囚在最華麗的籠子裏,終日有人服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會累嗎?可是心為何,為何這般的空洞疲憊。’
妺喜轉身預隨桀離去,又停住了腳步:“你可是真愛裂錦之音?”
“也許吧。”輕抬了下手,立刻有侍女上前扶住她,輕柔的引領焰喜向軟塌行去。“你身上的味道很苦。”焰喜緩緩道。
妺喜停了腳步‘苦,豈能不苦,拋棄自我為了討求所愛之人的歡心,一味模仿著他所愛的人,豈止是一個苦字能訴盡的。’
“你的味道呢?”妺喜慘淡一笑,不等焰喜回答已步出了她的寢宮。
焰喜輕輕蹙眉,雙手握拳,指甲刺入掌心,血滴濺在地上。一陣若有似無的馨香飄散開來,頃刻轉為濃烈又慢慢的淡去,輾轉往複整個寢宮都被香氣籠罩。侍女娜越過跪了一地戰戰兢兢的婢女走上前,拿出白色的錦帕小心的為主子包裹雙手。
“真不明白為何要替我包紮,你明知即便是再重的傷也不消片刻便會愈合,不會留下半點痕跡。”焰喜鄙夷的嗤笑卻沒拒絕。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您該愛惜才是。”
“你覺得有那個父母會生出我這樣的小孩。”焰喜聽到侍女們的抽氣聲,他們有多懼怕她怎會不知,即便是桀也對她帶著幾分恐懼的忌憚吧。除了不讓她走出這座宮殿,其餘當真是言聽計從。
“您和王是親兄妹,王的父母便是您的父母啊。”
“娜真會說笑,你見過哪個母親會掐住自己孩子的脖子讓她去死。”
“怎會,若不是先王妃去的早她疼您還來不急呢。”
是嗎,她隻記得有個瘋狂的女人掐著她的脖子大喊‘去死……你這妖孽’。那麼早就香消玉損也是因自己的存在,她才寢食難安憂鬱成疾,終致撒手人寰,自己做錯了什麼?不過是被她看到破損的傷口會自行愈合罷了。
“嗬嗬,出遊的路上她的女兒溺水而亡,隻是恰巧撿到了沉睡中的我而已。”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因桀的呼喚而醒來,也許一切都隻是巧合吧。
“怎會,您和先王妃很像啊。”
“像?該是無半點相像吧。”娜看到的是三十年前桀為自己所繪的畫像吧。
“是否您的病發作了?”王曾不止一次告訴過他們,焰喜主子兒時曾經溺水,以後便總是看到幻象,分不真切。
“嗬嗬,病?娜,你起初服侍我的時候幾歲?”
“十二歲。”
“桀告訴你我多大?”
“十六歲。”
“如今呢你多大?”
“二十二歲。”
“我呢,我可有絲毫變化?”
……
“怎麼不說話,該是沒有吧。”
……
“娜知道桀的年紀嗎?”
“主子,還是稱呼王上好。”
“王?他是你們的王卻不是我的。”
“王上正直壯年……”
“是嗎?看來他尋的仙丹靈藥也並非全無用處,能使一個半百之人如此年輕也實屬不易了。一晃幾十年了,初遇他時他還是個牙牙學語的孩子,會用稚嫩的聲音叫我姐姐,如今我是他的王妹,再過十年我便是他的女兒了吧。”焰喜搖頭,恍惚中似乎也曾有那麼一個孩子用稚嫩的聲音叫她‘姐姐,好漂亮的姐姐。’
“您今天是怎麼了?”平日主子總是一個人‘望’著窗外發呆甚少言語的,最多也隻會滴幾滴血來熏香寢宮。
……“有人會疼妖孽嗎……?”又夢到了那個女子,用溫柔的雙手小心嗬護自己的女子,也有著銀色的長發。焰喜揚手侍女昨日剪下插放在玉瓶中就要凋謝的花朵瞬間恢複嬌豔的姿容。
“您若是,也是仙子救苦救難的仙子。”若不是眼前的少女自己早已不在人世,她不曾傷害任何人隻因有著太多無法理解的力量而被一雙雙恐懼的眼睛隔離。
“好想好想離開這裏,可是我又能去哪兒呢,天下之大卻無我容身之地”。焰喜歎息道。“都下去吧,我累了。”她擺了擺手,聽到他們離去的腳步聲——倉惶的逃離。
“娜,你也下去吧。”感覺到娜起身離去,卻知道她不會真的如那些人一般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