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點心,對她點頭以示感謝後,便直衝電梯的方向大步走了出去。
厚重的金屬門閉合,電梯中不大的空間裏隻有一個孤零零的乘客。
從衣兜裏掏出手機,刪去了那條廣告短信。裝飾在外的笑容漸漸退了下來,嘴角的弧度露出無力的苦笑。顏尹軒靠在冰冷的金屬牆麵上,垂下眸子盯著手中的點心,隻有幾塊為什麼會這麼重,重得連兩支手都無法托起它。纖細的手提了提袋子,將它抱在了懷裏。
像往常一樣開車回家,上樓、開門、把點心放在桌子上、大字形平躺在床上,身體似乎比思想更容易產生反射,空白一片的腦子沒有下任何指令,自己居然會行動,像個正常人一樣行動。
側過身,順著手臂的方向,顏尹軒失神地通過房間的門口望著空無一人的大廳。這個房子十年來的住戶隻有自己一個,對於失去家人的他來說已經不再奢望有誰可以永遠陪在自己身邊了,因為存在過比不存在更讓人痛苦。如果那次飛機失事老天不丟下他,他也許可以和父母快樂地在天堂生活,雖然不知自己有沒有資格升入天堂。如果沒有遇見他,沒有喜歡上他,自己也許無法從喪親和致啞的悲痛中走出來,那樣會精神失常吧,會忘記那些不願看到的回憶吧。
緩緩坐起身,顏尹軒爬到床頭找出了一張CD,將它放進托盤。
沉緩的鋼琴前奏引出了輕快的鼓點,仿佛從悲傷中看到希望。這首《WISH》正是自己十年前在醫院聽到的那首歌,是祁浩熙還在組合時期所寫的歌。
纏著繃帶的少年虛弱地半抬起眼皮,靠著氧氣罩帶動自己微弱的呼吸,朦朧中看到自己的父母正躺在他的身邊,白色的衣衫上是大片大片的紅色,那麼鮮豔,那麼刺眼。許多的白色影子圍繞在他們的周圍慌忙地跑來跑去,喊叫聲震得頭有些痛,他卻聽不清那些人在講什麼。突然一個很刺耳的機器聲在叫,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那些人搖著頭蓋上白布。
不要,不要蓋上去,他們會悶到的。
全身是鑽心的痛,他無法動作,胸口急促的呼吸讓他暈了過去。
抱著雙膝坐在白色的病床上,用手摸著自己的喉部,空洞的黑眸中暗黑得看不到一絲光亮。剛才醫生告訴少年,他因藥物過量無法說話了。啞了嗎?苦笑溢出嘴角。那他活下來做什麼?還不如和父母一起走了的好。
另一個少年衝進門奪下了他手中的水果刀,將他緊緊擁在懷裏,那人的淚混著自己的淚流過臉頰沾濕了他的衣服。瘦高的少年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中的CD,嘴裏似乎在說著什麼,他聽不清。隨後的音樂卻清楚地闖進了自己的耳朵。
……當環顧周圍你會覺得心痛時
能否放開一點點心扉
讓我們一同分享彼此的關愛
希望成為照亮你的一道光
可以驅散你的傷痛
請抬起頭,看一看耀眼的藍天
不要再黑暗,不要再悲傷……
鼓勵的歌聲和鋼琴比賽那時一樣敲擊著他的心房,抬起滿含淚水的眼眸,他呆呆地看著CD盒上燦爛的笑臉。暗澀中眼中漸漸消失。
顏尹軒想成為那道光,可以照亮那個人,可以讓他比任何人都幸福。用手背擦去臉邊不知何時落下的淚,望著客廳桌子上的那包點心。笑容中摻雜著淡淡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