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的大雨,街上跟鬼市一樣,偶爾出現在雨裏的一兩個人影,也看不真切,二回街上的店鋪,更是三三兩兩的開著,開著的也不知道老板到哪裏躲懶去了,從門口看進去空蕩蕩的,有的甚至幹脆關著門,下午的生意也不做了。這條街在甕城的最北邊,地段不算繁華,再往裏走三四百米就算到頭了,但這種地方,消費便宜,附近的人流量還算不錯。小地方就是作息規律,即便是夏季,晚上十點以後,街上該關門的關門,該回家的回家,整條街顯得尤為冷清。路上的街燈昏黃渾濁,猶如一個上了歲數的老人,眼神在時間的打磨裏失掉了往昔的清明,往遠了望還勉強可辨事物,但是眼皮子底下就看的模模糊糊了。
入夜的淩晨,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整條街除了幾盞老路燈不得不堅守著,其餘的窗戶都隱沒在一片漆黑中,在這種天氣裏,人越發睡得深沉,黑沉萎靡的夜裏,有的人始終醒著不肯睡去,天光再次亮起來時,被永遠棄在了一個醒不來的夜裏。
“來聊聊你報案的過程吧,事無巨細的說,一個細節都不要落下。”
李衛真給報案人,也就是所謂的房東,倒了一杯水,在他對麵坐下。旁邊吳曉光也拉了椅子坐下,攤開記錄本。
房東叫紀同,四十七歲,男,這條街上四家店鋪都是他的,租出去靠收租生活,照相館就是其中之一,老板半年給他付一次租金,這次已經過了付款的日子一個多禮拜,他催了好幾次,說今天一定會付租金,但是等了一上午也沒有動靜,電話也不接,他隻能專門來一趟照相館,大門是鎖著的,敲了半天沒人應。
“平時他就住店裏,聯係不上人,我怕一個人出點什麼事,當即從車上拿了備用鑰匙想看看,進到裏麵,發現這鬼樣子,趕緊就報了警。”紀同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處。
紀同走後,大廳的時鍾已過八點,照相館現場的線索並不多,一些重要信息還要等張姐那邊出結果,李衛真估摸著今天一時半會兒是下不了班了。
“走,先吃點東西。”
“嗯,這天氣,得吃點帶湯的。”吳曉光伸了個懶腰,默契的跟著李衛真一起下樓,從大廳角落拾起兩把傘,兩個人影很快消失在外麵的雨霧裏。
死者叫陳青名,男,四十五歲,新市人,在甕城開照相館已有八年,獨居,平時就住店裏。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二零零八年七月十三日淩晨兩點到三點半之間,初步判定死亡原因是窒息而亡,根據現場和屍檢結果分析,是被人用直徑一厘米左右的繩子,從後麵勒住脖子致死,現場沒有作案工具,死前也有掙紮反抗,但是由於死者手腳被綁,沒有打鬥痕跡。
“從手腳的瘀傷看,是先被綁住,然後實施的殺害行為,如此配合的被綁住,現場可能存在不少於兩個人作案,或者是熟人作案。”
吳曉光補充道:“屋子沒有被翻找的痕跡,除了手機丟失,錢包等其他貴重物品都在,不存在搶劫暴力殺人,從死狀來看更像是報複性仇殺,現場周圍的指紋痕跡太亂,這裏本來就人來人往的,還是需要一一檢驗出來對比看看結果再說。”
李衛真久久的看著照相館裏帶回來的一張照片,那是陳青名十幾年前的照片,那會兒他比現在還清瘦,戴著金絲鑲邊的眼鏡,站在不知道是哪個景點的大門前。照片右下角日期寫著一九九三年三月十二日,這是一張用老式的膠卷機拍的,擺在照相館很顯眼的位置。這麼一張早期的照片,直覺告訴他這張照片意義不凡,李衛真翻來覆去的看,卻也看不出其他的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