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衫薄涼(1 / 2)

大明帝國隆曦二十三年秋,秣陵城內。

秣陵夜色多晴好,此時淮河側畔,燭紅縈繞酒綠,悠揚曲調環縈不絕於耳,尤甚的則是一些豪情義士的行酒令聲,透露著一股粗獷豪野之情。

這本是一個皎月圓晴之夜,卻因晚風輕拂,細柳漫舞,烏雲浮空遮住了半邊蒼白月色,多少夾雜了一些悲憫情愫。

諶仲泛著獨舟,品著淡酒,遊玩在這潺潺淮河之上,一襲涼薄青衫,較之其秣陵諶府諶家次子的身份多少顯得質樸了些。

輕舟涼薄,月梢微醺,薄雲才剛剛入了這綿綿稠夜,橋頭的漁家已是持著滿載的魚簍而還,斑駁老舊的雙槳波動著寂寥的水麵訴說著孤寂的芸芸舊事。

諶仲左手青瓷杯微啟,溫酒緩入,才幾杯下肚,便略感醉意,他輕撫著船頭的朽木欄杆,將手中的瓷杯轉手交予身後的書童,道:“阿盞,靠岸停吧!”

那小小書童身著青衫,頭裹涼巾,兩隻大眼睛炯炯有神,似晴空皓月又似滿天繁星。他接過公子手中的青瓷杯,轉身緩步,輕輕的將之放入艙內的一個錦匣內,然後扯著略顯稚嫩的嗓子揚頭喊道:“船公,我家公子吩咐,靠岸停吧!”

“好嘞。”那頭戴蓑笠老態龍鍾的船公,撐著船槳,大聲應道。

“公子,小心些。”船泊靠岸,被稱作阿盞的書童便拔著小腿跳過橋墩,隨後從船家抽過一根木板,橫放在岸與船頭,大概是木板年久失修也或是朽木蒼年了,諶仲的左腿才邁上去,那木板便發出“咯吱”的聲響,音隨不大,卻未逃過阿盞那聰慧的小耳,他瞪著溜圓的雙眼,瞅著船公悶哼了一聲,表不滿之情。

諶仲瞧在眼中,不禁莞爾一笑,隨即踏著朽木,上了岸。

才登上岸,便見一群衣著顯貴的紈絝子弟,相互勾肩簇擁大聲說笑著從身側走過,滿身的酒氣胭脂味道,充斥在空氣中,阿盞忙用衣袖遮住鼻口,似是不悅,嘟著小嘴,眼神中盡是不屑之色,揚頭瞧著諶仲說道:“這些富家子弟,當真紈絝至極,琴棋書畫不成正經的事也做不來,整日的花天酒地出入這風流場所,卻也不知他老子知否,哼,若我是他家老子,生出這般不孝子孫,定每天大板子伺候著,非打的他皮開肉綻不可。”

諶仲聽罷笑道:“你一小孩兒家,哪管的別家閑事?在者說,這風塵世俗中,卻也不乏能人異士才子佳人,你小小年紀便如此憤世嫉俗,怕隻怕在長大些,當真管不住你咯?”

阿盞眨著雙眸瞧著諶仲,道:“公子的話,阿盞可不全懂,阿盞隻知道,這十裏秦淮可是咱秣陵城有名的傷風敗俗之地,哪家的公子若進了這裏,可落不得好名聲,阿盞雖小,卻也懂得些世故的,此間的女子,各個都是出了名的女妖精,蓮婆婆說過,她們可都是狐狸精的化身,會魅上人的。”

諶仲聽罷,拍著阿盞的頭,笑道:“此言差矣,人皆是父母所生,性本善良,若非世故所逼,哪家的姑娘會甘願流落風塵?

阿盞似懂非懂的瞅著諶仲,半響後喃喃道:“公子所言,倒也蠻在理的。”

諶仲笑而不語,抬步朝著前方走去,阿盞人小步細,快步跟了上去,問道:“公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諶仲停在一紙扇攤邊,隨手拿起一青檀扇,轉頭對著阿盞說道:“小孩兒家,怎生那麼多問?你隨我便好。”

阿盞嘟著小嘴,不在言語,見諶仲擺弄紙扇兀自看個不休,也是踱步跟來,見那攤位深處,有一打開的錦匣,安放著一把別樣的折扇,便翹起小腳,伸出小手要取,還未觸碰,那攤主便匆忙攔道:“小兄弟果然慧眼,這折扇可不同其他的折扇,若非誠心購買,還是不要隨意拿看的好。”

這攤主白翁若花甲之齡,發絲雪白,兩鬢修長,老態龍鍾的年華卻有著一雙聰慧的棧目,正拂須淺笑的瞧著諶仲,這笑容若一壺清泉浸泡的陳年舊茶,透澈心扉,諶仲瞧在眼中,神情一怔,好奇心不由大增。

“還怕我們給不起銀子麼?你這老人家,哪有這般做買賣的?拿來瞧瞧也不成,怎知你這折扇的好與壞?”阿盞嘟著小嘴,朝著那攤主不悅的說道

“阿盞,不可對老先生無禮。”諶仲瞧了一下阿盞的頭,微嗔道

“我哪有,人家說的可都是實話。”阿盞滿腹委屈的瞧著諶仲,隨後他的小眼一亮,明眸閃耀,指著前方一座堂皇酒樓叫道:“公子,公子,快看,陽雲樓今日可是熱鬧的很,我們去瞧瞧吧。”見諶仲身形未動,抻著衣擺催促道:“公子,我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