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出台一個重大舉措,在今河湟地區設置金城郡。這是一個大郡,從天水、隴西、張掖三郡各取二縣,加上原有轄地,一郡下轄十三縣,即允吾、浩門、令居、枝陽、金城、榆中、袍罕、白石、河關、破羌、安夷、允街、臨羌等,轄地涵蓋了今天蘭州市的黃河以南地區、臨夏、青海等河湟地區。其中,浩門、令居、枝陽、金城、榆中、允街六縣在今蘭州市轄區內。郡名取之金城,是因建郡之初,郡治設於金城縣城,即今蘭州市西固城。以此為據點,郡域又逐漸西擴,擴一步,鞏固一步,後來直接將郡治遷往允吾,即今青海民和縣古鄯鎮。
羌人丟了黃河穀地,現在湟水穀地也保不住了。允吾已是湟水腹地,為羌人的東大門,此地一失,使其隨時處在漢軍的威脅之下。優良牧場丟失,“田畜”範圍縮小,戰略要地易手,幾乎大門洞開了。羌人害怕了,也急了,但漢軍強大,打,無必勝把握,退,漢軍得寸進尺,又能退到哪去。
羌人和匈奴再次走到一起來了。匈奴退往漠北是不甘心的,可漢朝正處在強盛時代,急切問無從下手。共同的利益再次將兩家結為同盟。這次,是羌人主動找上門的,兩家一拍即合,決定先從漢朝西北邊界下手。這種選擇是有戰略眼光的,河湟地區離漢朝的腹地較遠,且隔著崇山峻嶺,大軍往來不便,而控製河湟,則可先得地利,或沿黃河東出,與漠北匈奴聯手,威脅漢朝北部邊疆,或沿渭水河穀直搗長安。即使做不到這些,也可固守要地,解除漢朝威脅。
計議一定,羌人便整備兵馬,待機而動。因不明漢軍底細,羌人便以小股馬隊四處騷擾,與先前一樣,發揮馬軍優勢,一得手,迅速退走,漢軍疲於應付,卻無應對良策。西北戰事一時陷於僵局。
仗終於打大了。
羌人騷擾漢界,漢人不堪其苦,漢人以牙還牙,也不斷侵擾羌地,羌人也不得安生。漢宣帝元康三年(公元前63年),宣帝派光祿大夫義渠安國巡視羌人各部,先零羌首領楊玉請求朝廷允許他們過湟水放牧,安國答應了。消息傳到朝廷,老將趙充國懷疑羌人有詐,上書指責安國“奉使不儆,引寇生心。”宣帝召回安國,拒絕羌人要求。楊玉大怒,聯合本部各部落,強渡湟水,占據漢朝邊地。邊郡無力禁止,二百多名羌人首領大規模會盟“解仇交質”,即消除冤仇,交換人質,共同對漢。有一酋長,竟派使者向匈奴借兵,企圖進攻鄯善、敦煌,以切斷漢朝通西域之路。
宣帝向趙充國問策,趙認為,羌人一旦與匈奴聯兵,而各部結盟成功,“到秋馬肥,變必起矣。”他提出,應先派員檢閱邊防部隊,令其積極備戰,同時,派人出使羌部,相機離間,散其同盟。宣帝準奏,派安國使羌。
這次,漢光祿大夫義渠安國到隴西後,采用欺詐手段,召集羌人三十多位部落首領開會,嚴詞譴責他們圖謀不軌,將其一齊處斬,又率大軍對羌人大開殺戒,一千多羌人死於非命,而蒙難者多為羌人平民和老弱婦幼。民憤已起,羌笛橫吹,匈奴人和羌人豪酋乘機發難,迅速組成一支大軍,向漢軍殺奔而來。闖了禍的義渠安國,親率三千精騎屯紮浩門(即今永登河橋),嚴陣以待。不料,羌人經幾十年臥薪嚐膽,這次又是挾怒而來,一鼓作氣,竟將漢軍三千鐵騎打得落花流水。義渠安國嚐到了羌兵厲害,慌忙率殘部退往令居,一邊深溝高壘固守自保,一邊申奏朝廷請求發兵。
此時,漢朝正逢國喪,昭帝駕崩,宣帝初登大寶。漢朝自武帝晚年已從強盛的高端跌下來了,昭帝雖可勉強維持局麵,但內憂外患,漢朝雄風難再。宣帝是有作為的皇帝,可是,任何作為都是要有物質和精神基礎的,國庫空虛,水旱頻仍,許多地方已經民不聊生,朝堂上,大臣之間,內宦與外臣間,帝黨與戚黨間,你爭我奪,互不能下,一時腐敗公行,國勢不振。宣帝急於扭轉這種局麵,而邊關軍情乃刻不容緩之事。
七旬老將出馬:安邊還看趙充國
有道是,內事不決問相,外事不決問將。這是對皇帝說的。一個有作為或想有作為的皇帝,最起碼的要做到這點。西北邊關出事了,邊關無小事,一個小小的衝突都有可能導致兵連禍接國本搖動。義渠安國逞奸施詐,妄殺羌人,羌人同仇敵愾是當然選擇。羌人各部本非鐵板一塊,內部矛盾重重,安國的濫殺行為,成為羌人聯合反漢的催化劑。
情勢危殆,舉朝惶恐,議論紛紛,莫衷一是。這時,漢宣帝想起了熟悉邊務,又老成持重的趙充國。
趙充國何許人也?
趙充國原籍隴西人,後移居金城令居。少有大誌,研習兵法戰略,留心邊防,初以“良家子”參軍為騎兵,因善騎射被選入羽林軍,守衛皇宮。天漢二年,漢武帝下詔征討匈奴時,趙充國以代理司馬身份,隨貳師將軍李廣利出師酒泉,攻擊匈奴右賢王部,被其大軍包圍。流沙千裏,黃塵漠漠,匈奴對漢軍圍而不打。趙充國判斷,匈奴意圖有二:一者困死漢軍,一者迫降漢軍。於是,他建議,趁漢軍尚未疲憊突圍而出,並自告奮勇為前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