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1 / 3)

在河西,前涼滅了,又出了一個後涼。後涼是由呂光建立的。想當年,呂光也是個幹大事的人,他奉命西征龜茲,一個重要任務是把西域名僧鳩摩羅什奪回來,讓這位高僧大德在河西翻譯佛經,宏揚佛法。呂光萬裏轉戰,高僧請到了,也弄回了無數的佛經,還有數不清的金銀財寶,據說用了兩萬多峰駱駝才運完。這個呂光回到半路,前秦已日落西山了,他自己就稱起王了,史稱後涼。前涼丟了金城,結果河西不保,如今金城在西秦手裏,呂光便遣其弟呂寶為將,率大軍東渡黃河與西秦開戰。

十六國時代,各政權都有一個致命的毛病,幾乎都是家族統治,王位由家族繼承倒還說得過去,一應軍政大權都不肯假手他人,親族的人有這才能也行,可這是亂世,天天都要沙場爭勝的,不是什麼太平官。一將無能,千軍遭殃,苦了那些平民百姓子弟,死都不明白是咋死的。呂寶就是這樣一個草包將軍。秦軍由西秦王乞伏乾歸親自指揮,看見涼軍渡河,卻裝作沒看見,待其大部渡河完畢,亂嚷嚷在河邊整理,一部分在半渡時,突然發動攻擊,涼軍在岸上立腳不住,一些跳水逃命,一些被擠落水。這黃河哪是那麼容易泅渡的,何況這些河西旱地長大的士兵,又是在驚慌失措中。一時,滔滔河水中,就像煮餃子一般,到處都是掙紮叫喊的涼軍,一會兒工夫,水麵上飄滿了腫脹的屍體,時已黃昏,牛血樣的夕陽斜射在河麵上,人屍上浮泛著迷離的光暈,淩厲的河道風呼呼刮過,屍體堆積,水行為之不暢。獲得大勝的秦兵,起初將涼兵趕下水時,看見水中沉浮的敵人,個個歡呼雀躍,而當對手浮屍黃河時,一齊傻了眼,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血肉之軀,實在太過觸目驚心了。

此戰,後涼將士淹死於黃河中的超過萬人,呂寶也被亂軍砍成肉泥。

所謂西秦,是由隴西鮮卑首領乞伏國仁建立的割據政權,於東晉太元十年(公元385年)建立,並在苑川築勇士城為國都。苑川在今榆中縣中部,離今天的蘭州近在咫尺。苑川從西漢開始,便是朝廷六大軍馬生產基地之一。《水經注·河水注》說,苑川水“又北經牧苑之地也。羌豪迷吾等萬餘人,到勇士抄此苑馬,焚燒驛亭,即此處也”。也就是說,勇士城是早有的,為何說是乞伏國仁新築呢。原來,牧師苑有東西二城,相距三十五公裏,東苑城在今定西安定區內官營一帶,西苑城在今榆中夏官營一帶。新築之勇士城即在此處。西秦的骨幹是鮮卑族人,他們世代遊牧,善於彎弓射箭,在全中國都彌滿在硝煙戰火中時,他們也不甘寂寞,幹起了弱肉強食的買賣,先後兼並了隴右各地的鮮卑、羌胡等十多個部族,又打敗南安人秘宜,一次降其部眾三萬餘人,勢力大增。西秦先後打敗苻登之子苻崇,徹底消滅了前秦殘餘,繼之,又打敗後涼、後秦、南涼殘部,隴右西部和河湟地區盡歸其所有。

西秦,是曆史上第一個在蘭州建都的割據政權。

南涼則是曆史上第二個在蘭州建都的割據政權,其都城為廣武,即今永登。南涼政權還是由鮮卑人建立的。東晉隆安元年(公元397年),河西鮮卑首領禿發烏孤率眾東進,定都廣武。以此為據點,以其部族為骨幹,招軍買馬,建立了南涼軍,隻用了兩年時間,很快控製了大通河流域及湟水下遊地區;接著,又打敗後涼軍,攻占金城及“山南五郡”,青海黃河以南大部羌胡部落全部歸服。地盤向西擴展,統治中心也隨之西移,東晉隆安三年(公元399年),南涼遷都樂都(今青海樂都)。

而這時,南涼前腳遷都,後秦後腳緊跟,東晉隆安五年(公元401年),後秦大將姚碩德率大軍自金城渡河,進逼廣武,南涼守軍不敵,退往山南;後秦大軍轉身西去,直搗武威,後涼王呂隆無奈投降;後秦軍又掉頭東進,連下廣武、金城,姚碩德這才東返,留鎮遠將軍趙曜率軍二萬屯守金城,作為後秦西部疆土的統治中心。

後涼的敵人還不止後秦一家。此時,夏王赫連勃勃崛起於陝北,很快攻占關隴,並向西發展,矛頭直指南涼。東晉義熙三年(公元407年),赫連勃勃親率兩萬精騎進攻南涼,南涼大將禿發傉檀率大軍迎擊,兩軍對陣湟水,夏兵大敗而逃。逃走時,將枝陽(今永登南)一帶居民二萬七千多人和數十萬頭牲畜席卷而去。禿發傉檀戰場大勝,戰場外卻遭大敗,率領大軍挾怒追趕,企圖奪回人畜。夏兵狂奔,涼軍狂追,終於在陽武下峽(今靖遠縣西)追上了。誰知,夏兵是有預謀的逃竄,涼軍陷入包圍圈,一場大戰,人畜沒奪回來,倒把一萬多名將士的命丟了。

南涼雖敗,元氣未傷,堤內損失堤外補,先後擊敗後秦、北涼軍,奪取了河西走廊東部地區。

為問邊庭更何事:公主琵琶幽怨多

戰火燒鑄的三個定理

蘭州地處黃土高原和青藏高原的過渡帶,從而成為農業文明與遊牧文化的交彙點。地理的特殊,與草原民族打交道的機會便要多一些。事實上,蘭州的建埠,便是出自與行國抗衡或交往的需要。古書上把遊牧人建立的國家稱為行國,取其遊移不定也。我們所說的中國也非今日概念之中國,主要指以中原為中心和以漢文化為主體的中央集權國家。範文瀾先生說,自秦漢時,中國基本上是統一富強的大國。境外鄰國特別是北方的行國,即使強盛一時也都遠遠不是中國的敵手。在割據分裂時期,如果割據國內部統一,像三國時魏國那樣,對境外強敵依然還是有足夠的抵抗力。原因很明顯,中國的經濟文化,比四鄰任何國家都高得多,並且漢族已經形成了龐大的民族,隻要統治集團不是極端腐朽,不是朋黨互鬥,就能憑借民眾的力量,防禦外國的侵入。行國各方麵都落後,但有一個有利條件,那就是遷徙無常,伺機攻掠,在軍事上常處於主動的地位,遇到中國統治集團腐朽和分裂,便乘虛而入,甚至占領土地,建立國家。按照“野蠻的征服者總是被他們征服了的民族的較高的文明所征服”的規律,經曆一定的時間,征服者往往全部或局部與漢族融合成一體。在融合過程中,由於各族統治階級的暴虐,又必然發生不同形式的鬥爭(包括戰爭),各族民眾因而都受到苦難。整個封建時代的中國曆史,中國與境外諸國主要是北方行國的關係,大體上就是這樣反複地表現著。